當晚回到省城,秦舒窈在醫院陪奶奶,陳啟瀾不知道去了哪裏,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來了醫院。


    該出發返回部隊了。


    告別的話昨晚已經說過了,爺爺奶奶不是那種肉麻煽情的人,他們知道孫女跟著陳啟瀾走,才有更好的未來。


    隻是車子臨啟動時,爺爺忽然遞給秦舒窈一個泛黃的粗布袋子。


    “裏麵裝著我當年撿到你時,你身上穿著的小衣服,如果可能,你就找找你親生父母,沒準他們也在找你呢!”


    很小的時候,秦舒窈就知道自己是撿來的。


    村裏的小孩追著她扔石頭塊兒,罵她是撿來的野孩子。


    被砸破腦袋的她哭著回家,瞎子奶奶扔下紡了一半的麻線,找上門要那幾個欺負她的小孩賠禮道歉。


    別看瞎子奶奶眼睛看不見,但她嗓門大罵人難聽。


    有個小孩仗著家人包庇不肯道歉,瞎子奶奶就站在那家門口,叉腰足足罵了半小時,全村人都聽到了。


    後來沒人再敢欺負秦舒窈,但她也知道自己確實是撿來的小孩子。


    重男輕女的年代,女嬰被遺棄實屬正常,秦舒窈默認自己是被父母丟棄的孩子,所以從沒打算找過親人。


    她的親人就是爺爺和奶奶,他們給予她的愛足夠了。


    “我撿到你的時候,你白白胖胖模樣可愛,一看就是被養得很好,我估摸著可能是你親生父母出了什麽大事,不得已才……”


    爺爺溫柔注視著秦舒窈。


    “爺爺和奶奶都是沒幾年活頭的老東西了,你若是能找到家人有了依靠,我們就是死,也能放心了!”


    他活了大半輩子,早已看透了生死,可他的窈窈還年輕呐!


    秦舒窈的眼眶一熱,哽咽叫了聲“爺爺”。


    羊倌爺爺後退幾步讓了路,揮手笑著說道:“去吧,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記住爺爺的話,別糟踐自己的命,好好活!”


    車子緩緩啟動,秦舒窈隔著後擋風玻璃回頭看,爺爺的身軀佝僂蒼老,在越來越快的車速中離她越來越遠。


    到最後,他化作一個黑點,終於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無法抑製眼眶的淚,秦舒窈終於嗚咽出聲,將臉埋在那個泛黃的粗布袋子低低哭了。


    陳啟瀾原本還在為昨晚的事賭氣。


    他氣秦舒窈的無情狠心,氣她的反應遲鈍,氣她都嫁給了他,還想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可現在,看著秦舒窈顫抖的肩膀,聽著她難過的哭聲,他滿心滿肺都是疼惜愛憐,哪裏還顧得上賭氣?


    “又不是見不上了,等過段時間奶奶身體恢複了,咱們也可以接他們一起住嘛,或者你回來探望他們也行。”


    陳啟瀾攬著秦舒窈的肩膀,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裏。


    “如果你是因為自己的身世難過,我就讓舅舅幫忙查一查,或許能找到你親生父母的消息?”


    “不!不用找!”


    秦舒窈自陳啟瀾懷中掙紮出來,一邊抽噎一邊拒絕。


    “不管當初是為了什麽,我被拋棄都是不爭的事實,我沒辦法原諒!”


    她胡亂抹去眼淚,努力讓自己情緒穩定些。


    “如果不是那天傍晚爺爺返回山裏尋找走丟的羊,我早就被狼叼走了!”


    羊倌爺爺給秦舒窈講過撿她的過程,說來也很玄很後怕。


    “那是我第一次丟羊,都回家了才發現,山裏不太平,你奶奶從不讓我晚上出門,可那天她非催著我出去找羊。”


    “我提著煤油燈進了山,哎喲,狼叫聲真滲人,我硬著頭皮往山上走,又聽到了嬰兒哭聲,嚇壞我了!”


    “我正準備扭頭回家,嘿,那小羊羔子咩咩叫,我往林子裏走,結果就看到了你,走丟的羊羔就臥在你身邊。”


    秦舒窈給陳啟瀾講述了爺爺如何在滿是狼嚎聲的山裏撿到她。


    臨了,她又補充道:“爺爺進山尋找的羊羔子,就是後來馱我的黑山羊!”


    她的童年記憶混亂不堪,很多事都記不清了,可唯獨趴在黑山羊背上回家的場景,一直存在她腦海裏。


    所以她有點怨爺爺,哪怕黑山羊不小心將她掉到溝裏,也不該賣掉它呐!


    陳啟瀾重新抱緊了秦舒窈。


    他沒有說那些虛偽好聽的安慰話,隻是摟著她,拍著她單薄的後背,用自己的體溫與心跳給予她溫暖。


    陳啟瀾的部隊駐地在一個邊陲小鎮上,要先坐兩天兩夜的火車,再乘坐三個小時的公共汽車,最後步行七八公裏。


    上一世,張靈芝第一次跟著陳啟瀾隨軍去駐地,先是在公共汽車上吐得死去活來,之後又走路走到雙腳破皮出血。


    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苦,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非逼著陳啟瀾背她。


    這是張靈芝回娘家時自己說的,彼時何翠蓮還興奮問女兒是否得逞,結果張靈芝哭了。


    “他死活不肯背我,還自己走了,我怕他真扔下我不管,就隻能繼續追他,等到了鎮上,我的腳磨得血肉模糊!”


    所以秦舒窈從上火車開始就做好了走路走到雙腳血肉模糊的思想準備。


    但剛下火車,一名身穿軍裝的年輕士兵熱情洋溢迎上來,一口一句“嫂子好”,很是熱情接過她手裏的行李。


    陳啟瀾有點詫異,說道:“哎?你怎麽來了?”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介紹道:“媳婦兒,這是司機班小佟,小佟,這是我媳婦兒,秦舒窈!”


    陳啟瀾一手拎著行李,一手牽著秦舒窈的手,在戰友麵前絲毫不避諱,甚至有故意顯擺的意思。


    看到陳啟瀾和秦舒窈手牽手,才十七歲的小佟臉紅了。


    陳連長這種在部隊裏不苟言笑的冷麵軍官,竟然能幹出當街和他媳婦拉手的事情,看來陳連長真愛他老婆!


    但看到膚白賽雪、美若天仙的秦舒窈,小佟又覺得這一切很合理!


    放眼全鎮隨軍的家屬,他說句實話,沒有哪位嫂子比陳連長的老婆更好看!


    一輛軍用牌照的皮卡車停在出站口對麵的顯眼位置。


    小佟將行李放在車廂裏,親自給秦舒窈打開後排車門。


    “嫂子,請上車!”


    陳啟瀾抬手在小佟的軍帽上拍了下,笑道:“喲,長本事了,都會用‘請’這個字了!”


    小佟嘿嘿笑,整理好自己被陳啟瀾打歪的軍帽,坐在駕駛位上發動了車子。


    “我出發來車站前,洪政委親自囑咐我好幾項事宜呢!”


    “見麵要說嫂子好,主動給嫂子提行李開車門,要多用‘請’和‘您’這樣的字眼……”


    小佟發動了車子,絮絮叨叨重複著政委的諄諄叮囑。


    “洪政委是誰?”


    秦舒窈算是聽出來了,小佟是受“洪政委”的委托前來接站,甚至陳啟瀾事先也不知情。


    她有點好奇小佟一直掛在嘴邊的“洪政委”到底是什麽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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