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


    孟婆眼中露出一絲迷茫,“活著,還需要手段嗎?”


    這一次,輪到周逸和胡蝶迷茫。


    孟婆的修為,不過化神境圓滿。


    陸地神仙的最高壽限,隻有三千年。


    這是天道規則限製。


    三千年大限至,陸地神仙也會與普通人一樣死亡。


    而且,地府被毀。


    這方世界,不可能投胎輪回。


    想要突破三千年壽限,必須輔以特殊手段。


    比如,黃石老人藏進秘境“冬眠”,


    再如,贏皇將自己肉身與魂靈分離,將魂靈存於至陰之地。


    還有,贏皇熔煉天下修士兵器,築成金人外殼,將武將封印其中,利用兵器殺伐之力隔絕天道。


    ……


    不管哪種方法,目的都是躲避天道對人壽命計數。


    天道,無處不在,無所不知。


    想要蒙騙祂,自然需要非常手段。


    所以,孟婆便非常奇怪。


    似乎,她無需任何手段,便安然存活幾萬年。


    這怎麽可能?


    “孟婆,您哪朝哪代生人?都見過什麽人?”胡蝶問道。


    她想到另一種可能。


    莫非,這人隻是與孟婆相像。


    或者,模仿孟婆行事吧?


    “哪朝生人?”


    孟婆撓撓頭,似在努力回憶。


    她接過碗,再次遞給周逸一碗湯,道:


    “啥時生人,記不得哩。”


    “老婆子鮮少外出走動,隻聽來往客人說什麽大奉贏皇。”


    “還有薑太公,大舜,軒轅……什麽什麽的。”


    “……”周逸和胡蝶更加無語。


    舜帝,甚至軒轅黃帝……


    他們的時代,到現在何止幾萬年。


    怕是,足有數十萬年之久。


    傳說中的天界仙人,也不過如此。


    孟婆眼神迷茫,而且對胡蝶極為親和。


    二人可是判斷,她所說並非敷衍之言。


    隻是。


    煌煌天道之下,怎麽可能有不遵守天道規則之人。


    孟婆身上,有大秘密啊。


    可惜的是,有太多東西,她完全無法記起。


    周逸的目光,投向大海碗中的黃湯。


    進入地府不過一兩日,黃色湯汁似是吸收黑色陰氣,顏色竟然加深不少。


    此前的橙黃顏色,如今變成黃棕色。


    “孟婆,您為何會賣湯?”周逸問道。


    碗中之湯,同樣透著詭異。


    孟婆眉頭緊皺,滿臉皺褶擰成一團麻花。


    思考許久,她才恍然大悟般,眉頭驟解,道:


    “很多年以之前,有人讓老身幹此行當。”


    “什麽人?”周逸和胡蝶同時問道。


    “人?”孟婆搖搖頭,“天聽吧。”


    天聽?


    周逸、胡蝶再次一愣。


    這個詞,他們剛聽贏皇說過。


    “天上傳下一個聲音,讓你賣湯?”胡蝶問道。


    “嗯呐。”孟婆應道。


    同時,又給胡蝶遞過一碗湯。


    周逸猜測道:


    “這湯的配方,也是‘天聽’教您嘍。”


    “錯!”


    孟婆咧開幹癟嘴唇,詭笑道,“缸裏的湯,取之不盡。”


    “這缸和碗,也是‘天聽’送你?”胡蝶問道。


    “是哩。”孟婆點頭。


    不愧是地府排得上號的大佬。


    老太太這碗、缸,都是不得了的法寶。


    天聽,究竟是誰。


    幾十萬年前,或許更古早,指點孟婆賣湯。


    幾千年前,又指點贏皇煉化天地飛升。


    對方,究竟打的什麽算盤?


    胡蝶拉著孟婆,交談許久。


    然而,再沒問出任何有用信息。


    交談之時。


    常有魂靈躑躅而來,看到橋頭三人,便拐個彎,從橋下穿過河床,到達對岸。


    每當此時,孟婆便舀起一碗湯,潑進河床之中,恨恨道:


    “不喝湯,淹死你!”


    ……


    告別孟婆。


    周逸,胡蝶,腳踩焦土,一路來到望鄉台。


    百丈高台之上,


    密密麻麻,擠滿翹首遠望的魂靈。


    思鄉情切,不少魂靈無淚哭泣,更有一些嚎啕大哭……


    遙望家人,卻不能相聚。


    家中父老妻兒,都是他們不舍的牽掛。


    胡蝶本就人慈心軟。


    聽著句句懷念家人之詞,令她想起亡故的父母家人。


    不知不覺間,落下一掬清淚。


    周逸替他揩去淚珠,和聲道:


    “天高路遠,一生相陪。”


    破涕而笑,胡蝶收拾心情,抬手打出一道法訣。


    望鄉台輕輕一振,一道道魂靈,從其中飄出。


    足有數千之多。


    他們,都是今日戰場廝殺,亡故的將士。


    有大乾將士,也有反叛軍將士。


    好奇地看一眼冥界地府,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有先前來到的魂靈,已經探出地府詳情,向眾將士講述一番。


    數千將士心中悲切,卻又慶幸。


    悲的是,自己已經身死,從此不能與家人相聚。


    慶幸的是,魂靈竟能在此長存,無異於第二次生命。


    得知是胡蝶和周逸給眾人帶來第二生。


    數千將士,集體跪拜,感謝二人大恩大德。


    望鄉台上的魂靈,止住哭啼,隨之一起跪拜。


    令魂靈得以續存,此恩此德,受得起一拜。


    跪拜結束。


    望鄉台中,飄出一道高大魁梧的魂靈。


    是旺翦。


    自知非周逸之敵,又不想被混沌虛空吞噬。


    他最終選擇自刎,將一身靈氣返還天地。


    未曾想,這一舉動,反而令他的魂靈得以存活。


    看一眼周逸,旺翦神情複雜。


    他並不恨周逸將他斬殺。


    斬殺一位又一位敵國大將時,他已經心生被敵將斬殺的心理準備。


    相反。


    他心中感激,對手讓他的思想、記憶延續。


    然而。


    讓他像其他人那般,行跪拜之禮。


    那是萬萬不可能。


    衝二人輕輕拱手,旺翦轉過身,沿著台階,向望鄉台頂而去。


    一代名將,略顯佝僂的背影。


    敘說著英雄遲暮的落寞。


    ……


    黑袍,白裙,衣袂飄飄。


    周逸,胡蝶返回皇城。


    護城河外。


    鐵軍,飛軍,江東軍,振臂高呼,歡慶首戰大捷。


    文武群臣紛紛向魏青,霍無病,霸天帝祝賀。


    “大司馬威武,斬殺仙道宗門第一人!”


    “大司馬斬殺逍遙子,壯我大乾皇威!”


    “大司馬臨陣突破,功力大進,可喜可賀!”


    “大乾威武,大司馬威武!”


    “大乾威武,大司馬威武!”


    魏青抱拳致謝,一如既往低調沉穩。


    魏家鐵軍,卻人人激昂,喜形於色。


    霍無病,雖未斬殺敵將,表現猶勝魏青一籌。


    他同樣得到眾人稱讚。


    霸天帝,身為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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