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駕到,一切都晚了。


    這張長桌,在武皇心中地位極其特殊。


    相當於,他為太子所設供奉之位。


    多年前。


    四皇子因為吃一口桌上水果,差點被武皇鞭笞。


    所有人一起求情,才算勉強揭過。


    最終,四皇子還是被削去一縣封地。


    周逸敢坐那張桌,必然會激怒武皇。


    三皇子,五皇子,無奈搖搖頭。


    隻能在心中祝周逸好運。


    眾人一起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家宴沒那麽多禮節。”武皇道。


    玉鉤皇後上前幾步,扶武皇入座。


    掃一眼全場,看到周逸坐在最近一張桌,武皇臉上笑容收起。


    他的目光,很快躍過周逸,仿佛沒注意到一般。


    偏偏。


    玉鉤皇後一臉驚訝,仿佛剛看到周逸一般:


    “咦,逸王怎麽坐這兒?這是聖上特意留的太子之位。”


    她手指最後一張長桌,“那一張,是聖上親自囑咐姬公公給皇孫增設的座位。”


    說完,她的雙眼緊盯姬玉。


    姬玉略一低頭,道:“那座位,確實是陛下特意叮囑奴才為皇孫加設。”


    這特意強調,雙重誅心。


    既暗示周逸辜負武皇心意,更指責他忤逆武皇留桌命令。


    不待周逸搭話,武皇看一眼玉鉤皇後,道:


    “既家宴以家為單位,以後,皇孫就坐這裏吧。”


    各位皇子,都是與王妃同桌。


    確實是,以家為單位。


    正因如此,周逸才拉胡蝶坐一起。


    就這麽揭過去了?


    所有人心中大驚。


    暴戾嗜血,動輒殺人的武皇,自從遇到司皇孫,簡直可稱性情大變。


    早朝在大殿上,被對方一再駁麵子,卻還拚命賞賜。


    難道?


    冊立太子延後,真是要冊立皇太孫?


    三皇子,五皇子心中大急。


    二人的母妃,以及玉鉤皇後,同樣心急如焚。


    緊盯皇位,明爭暗鬥幾十年。


    到頭來,卻輸給一直默默無名的司皇孫。


    這口氣,怎麽可能咽下。


    幾人目光相互交流,達成一致。


    ——聯手合作,先把皇孫徹底踩到腳下。


    作為三皇子生母,李貴妃手指胡蝶,道:


    “這位姑娘是?臣妾沒記錯的話,逸王還沒成家吧?”


    所有目光,全部聚向胡蝶。


    這姑娘,真是美若天仙。


    跟周逸謫仙般的氣質,極為般配。


    然而,就算再漂亮的姑娘。


    也沒有資格,參加皇族家宴。


    “見過陛下,皇後娘娘,各位貴妃……”


    胡蝶道個萬福,落落大方。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周逸打斷:


    “我妹妹。”


    妹妹?


    眾所周知,周逸是太子唯一血脈。


    這個妹妹,自然不是周家血統。


    既非皇室中人,竟敢參加皇帝家宴。


    這兩個人。


    真是一個敢帶,一個敢來。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武皇。


    有他在,萬事自然由他做主。


    仿佛沒看到眾人眼光,武皇直接揮揮手:


    “坐,都坐。”


    就這樣,又揭過去了?


    怎麽在司皇孫麵前,武皇更像孫子。


    一點脾氣都沒有。


    各位皇子自忖。


    如果他們敢帶陌生姑娘參加家宴,說不定會被剝奪皇籍。


    至少,會被削掉幾縣封地。


    他們幾位皇子,側妃留在府中都沒敢帶來。


    人家司皇孫,竟然……


    好吧,比不了。


    幾位皇子終於徹底相信。


    司皇孫在武皇心中,絕非如之前所想,地位無足輕重。


    相反是,無比看重。


    聯手對付他,絕對極有必要。


    ……


    武皇心情似乎不錯。


    宴會氣氛輕鬆,歌舞怡人。


    五皇子生母曲貴妃,心情低落。


    丞相曲茂,是其親哥。


    曲家,下午剛被武皇滅門。


    傳言,隻是武皇向司皇孫表達太子冤案的悔意。


    曲貴妃本是戴罪之身,按說本該老實噤聲,以免觸怒武皇。


    然而,她越看司皇孫,心中怒火燒得越旺。


    玉鉤皇後不斷向她施眼色。


    大家聯手對付司皇孫,你怎能不代表五皇子發聲。


    曲貴妃心下一狠,對武皇道:


    “宮裏下人都在傳言,博望苑竟有人居住。”


    她抬頭看一眼武皇,繼續道:“莫非,有人以太子自居?”


    武皇將博望苑,改名為思子台。


    就是打算將其永久封存。


    這一點,世人皆知。


    如今,司皇孫不匯報、不請示,直接住進去。


    實在是,有違聖意。


    一次次被皇孫打臉,武皇的忍耐力度,遠遠超出眾人想象。


    壓不下心火,憑什麽滅曲家順氣。


    曲貴妃心中忿恨,想看看他能忍到何時。


    武皇臉色鐵青,灌一口酒,道:


    “皇孫願意住,就住吧,本就是他家。”


    這也忍?


    武皇,真變了。


    哪裏還是以前暴戾、嗜血的暴君?


    玉鉤皇後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笑道:


    “下午,司皇孫強闖堯母宮,本宮恰在洗澡,還沒皇孫所為何事?”


    “逸王竟敢闖皇後娘娘寢宮,意欲何為?”李貴妃大聲質問。


    玉鉤皇後低聲道:“幸虧宮女站成一排,差點沒攔住……”


    聲音雖低,卻並不心虛。


    她隻是如實描述現實,並未添油加醋。


    武皇雖暴戾,卻並不昏庸。


    若莫須有詆毀,才是自尋死路。


    周逸舉起酒杯,啜一口細細品賞,竟對質問充耳不聞。


    “回娘娘。”


    胡蝶站起身,道,“堯母宮有古怪,逸王殿下持龍牌查看一二,何來強闖一說。”


    各位皇子,貴妃心中泛起驚奇。


    堯母宮,會有什麽古怪?


    周逸強闖,令眾人想不通。


    “古……古怪,有古怪!”


    六皇子已經醉得幾乎不省人事,口中呢喃道。


    玉鉤皇後臉色一變,迅即恢複笑容,道:


    “我堯母宮……”


    “夠了!”


    武皇麵露不悅,命令姬玉,“六皇子醉了,扶回去休息。”


    瞪一眼眾位娘娘,武皇扭頭對周逸道:


    “宗師之後修行不易,沒幾十年苦功,難進中期境。”


    “你願專心修行,朕心甚慰。”


    三位皇子,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武皇這意思,便是不讓司皇孫參與政事。


    自然,也就無意立其為儲君。


    這樣一來,皇位還是兄弟三人之爭。


    三皇子心中大喜過望。


    六皇子喝醉,被送回。


    五皇子的舅舅——曲丞相剛被滅門,顯然也非武皇中意人選。


    那,豈不是……隻有他。


    “父皇國事操勞,日漸憔悴。”


    三皇子做出一臉痛心表情,“兒臣願意回京,替父皇分擔一二。”


    成年皇子,隻有太子才可留守京中。


    這分明是,自請冊立為太子。


    “好!燕王有心,朕很是高興。”


    武皇臉上難得浮起笑容,揮手召姬玉上前,“現在去擬旨。”


    三皇子心中狂喜。


    李貴妃臉上的笑容,抑製不住綻開。


    武皇,終於要冊立三皇子為太子。


    五皇子,玉鉤皇後,臉色大變。


    多年的謀劃,就要落空。


    武皇吩咐姬玉:“削去燕王,三縣封地。”


    ???


    三皇子和李貴妃笑容僵在臉上,心中哭個半死。


    聖心難測啊!


    老三一片孝心,竟然被削減封地。


    五皇子和玉鉤皇後,努力壓抑臉上的幸災樂禍。


    弊得很是辛苦。


    ……


    看一眼享盡武皇恩賜的周逸,再看看六皇子空出的桌位。


    玉鉤皇後突然心念一轉。


    與其樹一強敵,不如綁上戰車,助力六皇子。


    她端起酒杯,送到武皇嘴邊:


    “聖上,陵兒的婚事讓您操碎心。”


    “如今,臣妾有個人選,他肯定會同意。”


    六皇子不僅酗酒,且一直拒絕成婚。


    這讓武皇和皇後頭痛多年。


    “哦?”


    武皇升起一絲興趣,“是哪家大臣之女?”


    玉鉤皇後手指胡蝶:


    “這位胡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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