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母親開開門,兒子隻想見見母親。”


    崔世安掀起衣擺跪在門前,門口的積雪還沒來得及清掃,崔世安這一跪,積雪直接沒過膝蓋。


    深冬的積雪,下麵都是冰渣子,跪在上麵不僅冷還很疼。


    “哎呦,世子爺這是何苦呢?”


    夏嬤嬤想要攙扶崔世安,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一副想扶卻不敢扶的糾結表情。


    夫人對侯府有心結,她不能做令夫人不高興的事情。


    “世子爺如此孝心,侯夫人定然會感動的。”


    就在此時,範姨娘帶著丫頭流珠踏著風雪而來。


    “妾給世子爺,夫人請安。”


    範姨娘走到門口,衝著地上的崔世安以及紀初禾福了福身。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夠去給侯夫人請安的,所以在伺候世子走後,便想給夫人做件春日裏的衣裳,那知夫人跟前的春禾便來了。


    還說叫她去給侯夫人請安,範姨娘心裏納悶,但還是收拾收拾過來了,遠遠的看見何杳娘那婀娜的背影,範姨娘算是明白過來了。


    後又瞧著世子直直的跪下,範姨娘沒多想,便說道。


    說完這才意識不對勁,侯夫人是不會見世子的,她這麽說,不就是叫世子繼續跪著麽。


    想到這,範姨娘急忙去看紀初禾,卻見紀初禾並無異色,臉上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範姨娘瞬間便反應過來,夫人巴不得世子吃點苦呢。


    而崔世安聽了範姨娘的話,跪的更筆直了。


    “······”


    夏嬤嬤望著衣著華麗的範姨娘,微微蹙起眉頭,可卻也沒說什麽。


    紀初禾就更不會說了,黑心肝的東西是該跪跪。


    倒是何杳娘著急了:“這天還下著雪呢,表哥先起來,莫要凍壞了身子。”


    可崔世安今兒是下定決心,愣是一動不動,見勸不動崔世安,何杳娘將矛頭對準紀初禾。


    “表嫂怎的如此惡毒?難道你想親眼看著表哥凍壞嗎?”


    紀初禾:“······”


    哇哦,她不說話,就是她惡毒了,那她倆還做了那麽不要臉的事,是不是該以死謝罪。


    紀初禾心裏的小人指著何杳娘一通咒罵。


    手卻抽出帕子,醞釀情緒,然後掩麵,吸氣,哭:


    “世子爺跪母親那是表孝心,杳娘卻要我去勸世子爺,豈不是叫我不孝順婆母,哇啊!兒媳是萬萬不敢的,母親您要相信兒媳啊!啊!啊!”


    紀初禾掩麵哭的那叫一個傷心,說罷就要跪下。


    春禾嘴角抽抽,可還是急忙拉起紀初禾,配合的說道:“夫人咳疾還沒好,萬不能再凍著。”


    隨即又看向何杳娘“夫人就是敬著侯夫人,侯夫人還沒回來,夫人便以起身,準備早膳,怎得到了表姑娘嘴裏就是不孝順了。”


    “······”何杳娘被這兩主仆一唱一和氣的嘴唇直哆嗦,她何時不叫表哥孝順侯夫人了,又何時說紀初禾不孝順了。


    一旁的夏嬤嬤眼皮子也重重的抖了抖


    世子夫人何時變的嗯······這般的做作。


    以前的世子夫人循規蹈矩,刻板呆愣,如此靈動還是沒頭一次見。


    “咯吱!”


    小佛堂的房門被打開,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子走了出來。


    “世子,世子夫人回去吧,姑姑在休息。”


    “盈表妹!”


    紀初禾掩麵的帕子往下放了放,劉盈城陽候府剩下的唯一血脈,二十多年前城陽候府因貪汙受賄下獄斬首,唯有繈褓中的劉盈免遭於難。


    後被劉氏接走,在莊子上養大,尋了門好親事,丈夫卻早逝,後又回莊子上陪劉氏。


    可在上一世,吃齋念佛的姑侄倆也沒個好下場,紀初禾歎息一聲。


    “既然母親在休息,我們也不好在打擾。”


    “一會子還要去給老夫人請安,範姨娘也快些伺候世子回去換身衣裳。”


    今日這一跪,崔世安最少也得瘸上幾天。


    “是!”


    範姨娘點點頭,與流珠一人一邊將崔世安扶起來。


    “世子爺?”


    範姨娘詢問崔世安的意見,崔世安眼神落寞的點點頭,便隨著範姨娘走了。


    何杳娘瞪了一眼紀初禾也跟了上去。


    “你放開,我扶著表哥。”


    “憑什麽?”


    “我是侯府表姑娘!”


    “你算個什麽表姑娘,往後看看,侯府正兒八經的表姑娘在那呢!”


    “你······”


    隨著兩人拌嘴,紀初禾也離開了直接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給老夫人請安之後,紀初禾就回了攬月閣。


    團圓飯在晚上,中午各自在各自的院子裏用膳。


    晚些時候,紀初禾去了廚房,如今她當家,家裏婆婆回來了,紀初禾稍稍上心了些。


    囑咐廚房多做些素食。


    夜幕落下,紅燭亮起,外麵隱隱傳來爆竹聲,下人們將膳食一道道端去壽安堂。


    屆時整個候府的大小主子都在,滿滿當當兩大桌子人。


    大人們一桌,小一輩與府上表姑娘們一桌。


    侯夫人與劉盈是最後來的,望著走過來的溫婉中年婦女,紀初禾眼角微微有些濕潤,這是上一世侯府裏唯一待她好的人,隻是最後也飲了鴆酒。


    罪魁禍首······紀初禾冷冽的目光看向另一桌的包著頭的黃勇。


    這個畜牲玷汙了劉盈,劉盈不堪受辱自盡了,劉氏覺得無顏再活著,便也一杯鴆酒去了。


    “母親!”


    “祖母!”


    “侯夫人!”


    眾人的叫聲喚回了紀初禾的思緒,隨即忙上去,攙扶劉氏的另一隻胳膊,將人帶到席位上。


    “······”劉氏扭頭看了一眼紀初禾,卻也不說什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崔清清瞧著侯夫人,默默的往後挪了挪。


    “哼,來了,就開始吧!”


    老夫人冷哼一聲,她的兒媳架子比她這個婆母還大,不晨昏定省不說,回來也不給她請個安,她能開心?


    可終是侯府負了她,老夫人就算不滿,也不能說什麽。


    侯夫人也不吭聲,默默拿起筷子,仿佛應付差事似的,臉上一整個麵無表情。


    崔世安幾度想要開口,卻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一時間,宴席很是沉默,一點都不像過年。


    可這沉默沒過多久就被崔清清打破了:“今兒過年,正好我也有件喜事與弟妹說道說道!”


    崔清清先是撇了一眼侯夫人,見對方沒有抬頭,心裏頓時有了底氣。


    “我家勇哥兒瞧上紀二小姐了,弟妹,咱們不如親上加親,結個親家,我看年後三月十八是個好日子,不如就訂在那天怎麽樣?”


    紀初禾加菜的手一頓,垂下的眸子中閃過憎惡不屑。


    “姐姐!”


    另一邊的紀初禾驚的手裏的碗都摔了,她不要嫁給那黃勇。


    紀初禾給她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即看向崔清清。


    “姑奶奶可知青蛙和癩蛤蟆的區別在於什麽?”


    崔清清一臉茫然,她們討論的是兩人的婚事,關癩蛤蟆和青蛙什麽事?


    紀初禾看出她的茫然,輕笑一聲:“因為青蛙是保守派,坐井觀天,而癩蛤蟆是革新派,總想著吃天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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