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瞪大了眼。


    忙不迭地寬慰:“小姐,王爺怎這般糊塗!您和他情分匪淺,又有了孩子,怎能如此委屈您。”


    “定還有法子的,王爺許是一時被朝堂事絆住了腳,亂了分寸。”


    柳月兮驀地站起身。


    眼眶泛紅,憤憤道:“還不都怪那個宋菀寧,害我至此,我絕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的!”


    “我要去找母親,想想辦法,替我出了這口惡氣!”


    晚香心裏一驚。


    伯夫人的那些陰損法子,也就對付那些沒頭腦又愛慕虛榮的姬妾罷了。


    如今連連算計,都被人反將一軍,連著她這個下人都討不到好日子,走出門便被人恥笑。


    她趕忙勸道:“小姐,如今形勢對咱們可都不利啊。”


    “王爺在朝堂上剛出了那般棘手之事,您又折損了好些銀子,這當口,稍有差池,怕是會惹來更多麻煩。”


    “不如耐著性子等等,待王爺那邊順遂了,有了倚仗,再想些法子也不遲呀。”


    柳月兮大概是被氣得失去了理智,經過晚香這麽一提點,才驚覺過來。


    晚香見她神色稍緩,繼續道:“小姐,您往後可是要母儀四方的人啊,何苦與她在這小事上計較,失了大度風範。”


    “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先去討好何淑妃,好歹也是四妃之一,往後有她幫襯著,凡事也更有底氣啊。”


    聽完,柳月兮眉頭漸舒,“罷了,便先放過她,反正母妃也讓我多進宮去陪陪她。”


    ——


    這次顧玄景與柳月兮消停了一月有餘。


    轉瞬,寒意悄然來襲,日光也失了熱度,淡薄無力灑著。


    院裏的草木褪去蔥蘢,枝頭殘葉打著旋兒落下,積在牆角,更添幾分蕭瑟。


    宋菀寧裹著一襲素白狐裘,偎在庭院的搖椅上,雙眼輕闔,靜享這份難得的安寧。


    這時,院子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白芷匆匆跑進院子,驚喊道:


    “小姐,六皇子派人來給你送了帖子。”


    白芷鬆開牽著元宵的頸繩,屈膝蹲下,雙手捧著帖子,遞到宋菀寧麵前。


    “小姐,六皇子說是邀您明日赴畫舫之會,共賞詩意雅趣,您快瞧瞧!”


    宋菀寧聞言,猛地睜開眼。


    她撐起身,雙腿一曲,順勢接過帖子展開。


    隨著信慢慢展開,她眼眸中欣喜之色更濃。


    “小姐,怎麽樣怎麽樣?”白芷湊著腦袋問。


    宋菀寧秀眉輕挑,嘴角勾著笑。


    她本就盤算著尋個合適的機會,探探這六皇子,沒承想對方竟主動相邀。


    “白芷,伺候筆墨,我這便回了六皇子的帖子。”


    說完,她將身上的狐裘裹緊些,起身帶著元宵一同入屋。


    翌日。


    天色方曉,宋菀寧便起了身,不疾不徐地用完早膳,便帶著白芷出門。


    才踏至前庭,身後便響起女子嬌柔的聲音。


    “姐姐這是也要出門呀?


    柳月兮走上前,盈盈一笑,“巧了,母妃正邀我進宮相伴,姐姐不妨與我一道同行吧。”


    “路上也好說說體己話。”


    宋菀寧微微回眸,淡淡地瞥她一眼,直言拒絕:“不必了,我不進宮。”


    柳月兮正想出言嘲諷,卻見女子回眸間,清冷似皎潔明月。


    身上一襲月白錦裳,外裹厚實狐裘,暖意融融中透著矜貴。


    烏發盤成精巧發髻,簪上珠翠,更襯得她麵容姣好。


    也不知宋菀寧今日,又得吸引多人的目光。


    壓下心中妒意,柳月兮故作驚訝,“呀,原來母妃沒喚姐姐去陪伴呀?”


    宋菀寧眉梢輕挑,語帶不屑:“看來妹妹這些日子,在母妃身邊陪伴得開心啊?”


    說起這些日子,柳月兮心裏別提有多難受。


    何淑妃是個嘴尖的,平日裏沒事,總喜歡拉著她一同去嗆人。


    與其說陪伴,還不如說是吵架。


    最開始那些嬪妃還不滿何淑妃,現在連帶著她都招人厭了。


    宋菀寧見她一張臉愈發難堪,也猜想都發生了什麽,她對這些可沒興趣。


    “我還有事,就不陪你耗著了。”說完,帶著白芷徑直離去。


    待宋菀寧身影漸遠,柳月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


    晨光破雲,輕灑湖麵,一艘露天畫舫悠然泊於岸邊。


    畫舫周身朱漆奪目,雕欄處,龍鳳之姿蜿蜒欲飛,盡顯精巧奢靡。


    宋菀寧在下人的帶領下,雙手提起裙擺,踏上畫舫甲板。


    才剛站穩,絲竹之樂悠悠傳來,伴隨的還有文人墨客吟詩作賦聲。


    六皇子一襲湛藍長袍,頭戴束發金冠,顯得器宇軒昂。


    他站在眾人中間,雙手背於身後,朗朗開口:


    “朝暉破霧湖如鏡,畫舫淩波墨韻濃。翠影搖風添錦繡,仙音伴酒意無窮。”


    話音剛落,四下掌聲雷動,“好好,對得真好。”掌聲與叫好聲湧起。


    宋菀寧認可地點點頭,跟著一一同鼓掌。


    “景王嫂,你來了!”顧承玉注意到她,趕忙迎了上去。


    宋菀寧客氣道:“殿下相邀,豈敢不至,方才在外,便聞這滿船詩韻,如今置身其間,更覺如入墨香雅境了。”


    她笑語盈盈,盡顯溫婉。


    顧承玉莞爾,“此前還擔心王嫂不喜這種地方,如今皇弟心裏便踏實許多了。”


    “景王嫂,快請坐。”


    顧承玉領著她在一處矮幾坐下,上置的筆墨紙硯整齊精良,茶盞泛著溫潤光澤。


    宋菀寧與他沒有什麽交集,隻是見上幾麵,一時也摸不準這顧承玉找她來是為何,難不成還真吟詩?


    她剛一落座,還未及撫平裙擺,人群中便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喲,景王妃,你也來啦!”


    “這吟詩弄墨,向來是雅士們的天地,武將之女甚是少見,景王妃何時也對這詩詞有了興趣?”


    說話的是平陽侯府的千金,臉上妝容豔麗,此刻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笑意。


    宋菀寧認得她——林千虞。


    以前這林千虞還想當她嫂子,可是兄長想隨著父親在邊關多待幾年,便回絕了。


    沒成想,這林千虞惱羞成怒,處處詆毀阿兄是個粗人,配不上她。


    顧承玉見狀,趕緊出言勸道:“林小姐,景王嫂是我請來的,還望林小姐莫要打趣了。”


    林千虞唇角輕掀,“六皇子這是怎麽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


    “景王妃若是不願回答,便不回答好了。”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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