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一張臉慘白,急得不行,“哎呀,我這不正在召回,它們不聽得勒。”


    屋外豆大的雨珠轉瞬成了傾盆之勢。


    盤旋在上方的金色慢慢褪去,露出底下黑漆漆的鴉羽。


    章華林猛地鬆開小胡子的衣襟,憤憤道:“再召不回來,王爺定饒不了你!”


    “放心得勒放心得勒。”小胡子說著,手裏的食盒加速抖動,他也不知這群烏鴉怎麽了,今日喚了這麽久都不回來。


    他可不想背這黑鍋。


    祭台上,傾盆大雨砸下,落在青石板上,濺起層層水花。


    盤旋的烏鴉聽到疾速指令,齊齊朝著隱身之處飛去。


    台下的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陣腳,紛紛低著頭,尋找地方躲雨。


    宋菀寧躲在屋簷下,雨水順著屋簷落下,串成一條條晶瑩的珠鏈。


    人群中不知是誰眼尖,撿起落在地上的羽毛,仔細端詳後,高聲驚呼道:


    “是烏鴉!這……這竟然是染了色的烏鴉!”


    “哪裏是什麽祥瑞之物,分明是不祥之兆啊!”


    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一片嘩然,紛紛抬走望去。


    盡管金烏已經飛走,但是不少人還是看見露出的黑影。


    原本對金烏祥瑞的敬畏與尊崇,瞬間被驚愕與憤怒所取代,眾人交頭接耳,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烏鴉現世,乃不祥之兆啊,此婚禮可辦不得啊!”


    這一聲喊,瞬間激起千層浪,眾人紛紛響應。


    “這婚期絕對不能舉行,定會給整個上京帶來災禍的!”


    “對,婚禮不能辦,莫要觸怒上蒼!”


    喧囂的呼喊聲,議論聲交織在一起,這個祭台之下,一片混亂。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顧玄景頓時臉色煞白,眼中滿是驚恐。


    怎麽會這樣,明明差一點,他就是儲君,他就能將兮兒娶進門了。


    柳月兮身子微微顫抖,臉上精致妝容早已被雨水打花,胭脂斑駁一塊兒。


    她下意識伸出手,輕顫顫地攥著顧玄景衣袖。


    一雙清眸裏,滿是不安,“景,景哥哥,怎麽會這樣……”


    高台之上,文德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臉色瞬間陰沉可怖,雙手緊握椅上扶手,強忍怒意。


    他萬萬沒想到,這降臨的祥瑞,竟然是一場精心籌備的騙局,險些將他也蒙騙進去。


    文德帝龍顏大怒,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前的水杯都在顫抖。


    “逆子!你來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喧鬧之聲,戛然而止。


    群臣視線紛紛投向顧玄景。


    顧玄景麵色如土,腳步踉蹌,走到高台前“撲通”一聲悶響,雙膝跪地,顫聲道:


    “父皇,兒臣知錯……兒臣隻是想錦上添花。”


    文德帝目光瞥向顧玄景,眼中燃著怒火,震怒道:


    “添花,添誰的花,添你的花嗎!”


    顧玄景一臉惶恐。


    跪著上前兩步,叩首。


    “父皇,當今朝堂之上,事務冗雜,恰逢兒臣婚期將至,兒臣本就想著能與天下同慶,讓萬民共享這歡愉。”


    “再者諸位大臣日夜操勞,身心俱疲,百姓亦在期盼盛世祥瑞之象。”


    “兒臣苦思冥想,才出此下策,還請父皇息怒。”


    說完,顧玄景額頭叩在地麵,不敢抬眼直視,隻覺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幸好方才章華林來得及時,教了他這番說辭,現在隻能盼著父皇能息息怒火。


    文德帝龍顏盛怒。


    厲聲喝道:“若此等欺天瞞地之事未被察覺,你是否便以為可高枕無憂了!”


    “朕本有立你為太子之心,你卻妄圖以這虛假祥瑞蠱惑人心,謀取私利。”


    “你如此行徑,是否以為這皇位遲早便是你的囊中之物?若是讓你得逞,日後這江山社稷豈非要毀於你手?”


    顧玄景一臉驚慌,“父皇,兒臣絕無半分僭越犯上、欺君罔上之心,還望父皇明察啊。”


    文德帝冷哼一聲。


    “景王,你身為皇子,卻三番兩次擅用職權,肆意妄為。”


    以朕看,今年臨州的水災之事,就用不著你出麵了!”


    什麽!顧玄景眸光猛地一震。


    每年救災可是美差,不僅能吃一大波回扣,還能落得個好名聲。


    眼下,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水災之事上,卻不曾想惹出此等事情。


    祭台之上,氣氛凝重壓抑,眾人皆不敢出聲,隻聞文德帝沉重的呼吸與顧玄景簌簌的顫抖聲。


    這時,顧玄景的幾位心腹,走上祭台,神色恭敬說道:


    “陛下,王爺此舉雖有欠考慮,但其本心確是為了朝堂,為了眾人。”


    “王爺素日裏便心懷天下,常為朝中諸事憂心,見君臣勞累,才出此下策,隻盼能鼓舞士氣,絕無惡意。”


    “王爺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還請陛下恕罪。”


    文德帝坐回扶椅,撐手捏著眉心。


    他心裏雖有怒意,但也不能即刻定罪。若真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隻怕會引起朝廷動蕩。


    見文德帝臉上緩和,顧玄景暗暗鬆了口氣。


    祭台上,文德帝猶豫不決。


    祭台下等候的眾人起了喧嘩。


    一位老臣走上祭台,神色凝重地奏道:“陛下,金烏之事或可權且不論,然這烏鴉現世,實乃不祥之兆。”


    “此兆頭之下,王爺的婚事萬不可行,恐衝撞上天,降禍於我朝啊。”


    此語一出,眾臣紛紛附和,“是啊,萬不可因王爺一人之事,觸怒上蒼,致社稷與百姓於危難之中啊。”


    一時間,祭台上下,議論之聲不絕於耳,皆要求王爺推遲婚期,以避災禍。


    顧玄景神色驚慌。


    推遲婚期,這怎麽能行呢,兮兒的肚子,如何等得。


    可現在,水災的事情壓在他頭上,他連張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


    台下,柳月兮心口猛地一沉,仿佛墜入冰窖,寒意從腳底躥上腦門。


    她臉色蒼白,下意識抬手捂住微微隆起的小腹,掌心滿是冷汗。


    婚期一拖再拖,肚子也漸漸隆起,再拖上兩個月,遲早會瞞不住的。


    周圍人群的議論抗拒聲,不絕於耳。


    祭台上,慈懿太後搖著頭,連連哀歎,見到文德帝頭疼不已。


    趕忙勸言,“皇帝。”


    “這件事再鬧下去,有損的還是皇家顏麵!”


    文德帝眉頭緊皺,重重地歎出一口氣。


    目光掃視眾人後緩緩開口:“眾愛卿所言,朕亦有所考量。既現此等不祥之兆,王爺婚期便推遲,另擇吉日再辦,以安上天,撫眾心。”


    “至於臨州水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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