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宋菀寧的處罰,剛勾在嘴邊的笑意滯了一瞬,她半晌才反應過來,“宋菀寧,你這是何意!”


    “你還罰她去景哥哥院子裏跳舞?”


    “你是不是……”染著大紅蔻丹的細長指甲,用力掐進掌心。


    她一腔怒氣,險些將粗鄙之語脫口而出,這宋菀寧是不是沒有腦子。


    就楊采鳳這番狐媚子樣,舞上兩個月,就不怕景哥哥當真動容嗎?


    真是愚笨至極!


    一眾姬妾瞧見這一幕,紛紛麵麵相覷,本以為景王妃會因柳月兮的挑撥,對楊采鳳大發雷霆,升起妒忌之心。


    沒想到,這景王妃竟然順著柳月兮的挑撥,順勢反打一巴掌回去。


    雖然大家都在後宅見到的挑撥手段不少,可用這種方式回擊的,還第一次見,實在如此高明。


    眾人不由得再對這位景王妃起了肅敬之意。


    宋菀寧不理會柳月兮的神情,對著楊采鳳,朱唇輕啟,“本王妃在問你話,聽明白了嗎?”


    楊采鳳一度懷疑自己聽岔了,戰戰兢兢抬起頭,隻見清絕的臉上,帶著狡黠笑意。


    “聽聽明白了!”


    “妾謹遵王妃旨意!”


    宋菀寧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行了,都退下吧,一大早吵吵嚷嚷的不像話。”


    “是,景王妃。”


    眾人退下,身後怒意響起。


    “宋菀寧,你是傻子嗎,你到底是懲罰她,還是獎勵她!”


    宋菀寧一轉頭便瞧見柳月兮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原本白皙的麵龐,染上淡淡紅暈,微微揚起下巴,雙眸中帶著幾分不甘與憤怒


    宋菀寧淡然一笑,“妹妹若是覺得這是獎勵,不如這樣,你也去跳兩個月的驚鴻舞,如何?”


    “正好,你與采鳳妹妹,還能切磋舞技。”


    柳月兮氣得胸口都覺得發疼,她肚子兩個月的身子不穩,哪裏還敢跳舞。


    沉默幾息。


    雙眸倏地閃動抹精光,唇角勾起莫名笑意,“姐姐,你這張嘴真厲害。”


    “妹妹說不過你,甘拜下風。”


    “時辰不早了,我還忙著去給景哥哥研墨,就不陪姐姐鬥嘴了。”


    “告~辭~”


    纖柔的背影走出正廳。


    宋菀寧略一思忖,用手肘碰了碰白芷,“你覺得不覺得,她方才那笑,有點不懷好意?”


    “她不一直都這個死樣子嗎?”白芷不假思索回道:“她那張嘴,哪天不是裂到天上去的。”


    宋菀寧點頭附和,“有道理。”


    ——


    走出正廳,柳月兮雙手提著裙擺,一路跑到顧玄景書房。


    推開門,柳月兮帶著哭意,輕喚一聲,“景哥哥,兮兒委屈。”


    書房內,顧玄景端坐在大理石長案後,桌麵鋪展著信箋,正提筆寫字。


    聽見柳月兮的聲響,他抬眸望去,立馬將狼毫置於筆架,起身走到柳月兮麵前。


    指腹替她擦著淚,俊逸的臉上,帶著柔情寵溺,“怎麽了?”


    “這府裏,還有誰能讓你受委屈?”


    柳月兮抿了抿嘴,然後撲在顧玄景懷裏,低聲哭泣,“景哥哥,你說還能有誰。”


    顧玄景雙手攬在柳月兮腰後,低下頭,親昵地用下巴蹭蹭她的臉頰。


    “宋菀寧又怎麽惹你了?”


    “她哪裏都跟我過不去。”柳月兮氣鼓鼓地抬起頭望著他,粉唇不滿地翕合。


    “她方才還罰那楊采鳳去正院給你跳兩月的驚鴻舞呢。”


    攬在纖腰後的雙臂一僵,昨晚那道銷魂露骨的身姿直直闖入他的腦海,顧玄景莫名覺得心燥。


    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柳月兮因著身子不穩,他已經一個月未曾沾染過女人,每每夜裏,隻能靠自己解決。


    想到這裏,他痛苦地閉上渾濁的眼睛,再次睜開,視線又變得一片清明。


    “本王的心裏隻有你,你是知道的。”


    “現在來的這些姬妾裏,她們的父親有不少能在父皇麵前說上話的,你也不要與她鬧得太過。”


    柳月兮趴在他的胸口,輕輕抽噎,“那兮兒,就這樣白白忍了下去嗎?”


    顧玄景輕聲一笑。


    用指尖刮了刮柳月兮的鼻尖,“你不能對付她,還不能對付她身邊那丫頭了?不是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嗎。”


    柳月兮眸光一閃,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我就知道,還是景哥哥有辦法。”


    晨曦透過輕薄的霧氣,灑在沾滿露珠的草地上。


    幾日時光,悄然溜走。


    瑤芳院內,白芷一臉沮喪地端著熱水,走進屋裏。


    宋菀寧見她這幾日都眼眶泛紅,最初還以為是沒睡好,不由得開口問。


    “府裏有人惹你了?”


    “怎麽沒有。”白芷接過帕子,低著頭,雙手在水盆裏用力搓洗,臉上滿是憤憤之色。


    “府裏那群下人,個個見風使陀,都去巴結一個未進門的。”


    “有什麽大不了。”白芷越說越委屈,說到最後尾音宛如蠅蟲振翅。


    宋菀寧秀眉微擰,“她們說什麽?”


    白芷嘴唇半張,囁嚅幾番,又改口道:“沒……沒什麽。”


    說完就匆匆端著水盆出去了。


    宋菀寧略一思忖,跟了上去。


    王府後院的角落裏,幾個丫鬟婆子湊在一起,宛如一群陰暗的老鼠,警惕地瞥向四周。


    確定無人後,老婆子嘴角才扯出一抹得意的笑,“我跟你們說,方才我將白芷那丫頭,痛罵了一番。”


    “新王妃果然賞賜了我二兩銀子,別人在她飯裏加了小料,都賞了三兩銀子,機會難得,你們也快去試試。”


    “反正那白芷不過是個小丫鬟,罵了就罵了,打了就打了,可這好事錯過,可就沒有了啊。”


    另外兩個丫鬟相視一眼,連連咋舌,“這……這不好吧。”


    “景王妃待我們挺好的,白芷姐姐是心直口快了些,但是她平日也沒少幫襯咱們。”


    老婆子連連擺手,“哎喲,這話可別給新王妃聽見,否則啊,定將你趕出府去!”


    “你們年紀小,可別怪老婆子沒提醒你們,瞧這新王妃的受寵程度,這王府啊,要變天了!”


    老婆子一臉得意的議論著,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悄然靠近的身影。


    宋菀寧臉色陰沉,穩步從拐角處走出,站在婆子背後。


    難怪白芷紅著眼眶匆匆跑了出去,為了不讓她擔心,白芷竟然隱忍著什麽都沒說。


    對麵的丫鬟見了她,頓時臉色一白,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連連跪下求饒,“景,景王妃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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