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山瞬間如臨大敵:“不要。”


    他雙眼瞪得如燈籠,大有一種靳川如果敢搶孩子就和他拚命的架勢,就在兩人對峙時,一陣匆忙腳步聲從走廊盡頭響起,很快,顧知野風塵仆仆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簾,對方穿著一身軍裝,甚至顧不得看一眼蘇見山懷中的孩子,就急急問道:“念寶呢?!她情況如何?”


    一說起妹妹的情況,蘇見山眼眶都含淚,生孩子是多苦的事情啊,可憐他妹子身邊沒人陪伴,隻有這天殺的前未婚夫,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他嘴角往下彎,連忙心虛道歉:“妹夫,是俺對不住你,都是俺的錯!”


    顧知野如遭雷擊,一股無法言語的痛攥住了他的心髒,讓他頭一次有了精神恍惚的體驗感,都說婦人生孩子是一腳踏進鬼門關,而蘇念念這胎格外凶險,隨時都可能有大出血、難產的風險,在這種關頭,他非但沒有保護對方,反讓蘇念念冒著風險下山給他打電話,或許正因如此,才誘發早產……


    顧知野眼前一黑,喉嚨裏蔓延出鐵屑味。


    他狠狠一拳砸在牆上,喉頭微哽:“不,是我的錯。”


    蘇見山看著牆壁上的血跡目瞪口呆,差點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隻呆呆的把孩子遞到對方眼皮子下麵:“你……你兒子。”


    顧知野看都沒看孩子一眼,推門進了病房。


    縱觀全程的靳川隻當是看笑話,瞧見顧知野失控的模樣,再看看一臉內疚的蘇見山,他忍不住抽出根煙,嗤笑道:“傻子。”


    那陰鷙的眸光落在沉睡的嬰兒身上,他忍不住往深處想,如果昨晚死的是這個孩子就好了,或許能欣賞另外一出鬧劇!


    ……


    高山月實在太累了,近乎沾床就睡。


    明明說好要聽蘇念念的解釋,但聽著聽著她就進入了夢鄉,還順手扯過旁邊的白被單蓋住了頭,再次醒來時,她敏銳的察覺到身旁有哽咽的聲響,那聲音很小很小,但高山月睡覺聽不得一點噪音,她‘唰’的一下掀開被子,怒道:“誰在老子床頭哭喪……嗝?!”


    最後一個字被嚇成了嗝兒,重新吞了回去。


    高山月盯著淚流滿麵的顧知野,再次閉上了眼,“欸?!我怎麽什麽都看不見了,念念,蘇念念!救命!我瞎了!”


    剛顫巍巍從廁所裏出來的蘇念念:“???”


    “媽呀——!”


    趁顧知野看向蘇念念的瞬間,高山月一個猛子從病床上竄了下來,隨後‘砰’的一聲摔上門,溜之大吉,生怕小命交代在這裏,顧知野從頭到尾都沒覺得尷尬,仿佛站在病床邊痛哭的那個人不是他,隻是在瞧見蘇念念那一秒,對方眼中爆發出了巨大的狂喜。


    蘇念念同樣是第一次見到顧知野的眼淚,內心簡直五味雜陳,她顫抖著拿起枕邊的帕子,遞給顧知野,“搽搽臉。”


    就顧知野這狼狽模樣,實在算不上好看,難怪山月被嚇成那個模樣。


    顧知野順勢攥住她的手,蘇念念雖堅持自己去上廁所,但實際上確實外強中幹,剛才就差點摔進糞坑中,靠在顧知野的懷抱,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哪怕下一秒天塌了她都不想管。


    床上還有新鮮的血跡。


    顧知野沉默了,用帕子小心翼翼的遮住。


    蘇念念看著他的動作,眼眶漸漸紅了,她站在顧知野身側,輕輕問:“瞧見孩子了嗎?居然長得很像我。”


    “像媽媽的孩子有福氣。”顧知野嗓音嘶啞,等把血跡遮住後,他才把媳婦給抱了上去,在瞧見蘇念念腿上的傷口時,男人心口再次一窒,說不出的沉重,這股沉重的心情在瞧見蘇念念掌心傷口時直接飆升到了頂點,他顫抖著手撫過蘇念念的掌心,咬緊了後槽牙詢問:“這傷怎麽弄的?”


    “不小心弄的。”


    “什麽不小心的情況會讓你一個孕婦去抓刀?!蘇念念,我是你丈夫,不管有任何情況你都該第一時間告知我,還是說,我讓你失望了對嗎?!”顧知野胸口沒來由的泛疼,就連眉心都緊緊皺了起來。


    剛才還能在高山月麵前談笑風生的蘇念念仿佛被人捏住命脈,在麵對著顧知野的質問時,內心的委屈野草般瘋長,她忍不住哭道:“你以為我想捏刀嗎?!可我的頭好暈,我好想睡,我不能睡!我一睡著他們就要弄死孩子!他們說保大不保小!


    那是我十月懷胎保下來的孩子,憑什麽他們說不要就不要,我能生!我能生的!他們寧肯信靳川的話都不信我的,我也很害怕啊——!”


    蘇念念連死都不怕,


    卻在那一刻怕自己不能保護那小小的孩子。


    顧知野眼眶刺痛,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等蘇念念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後,他才凝聲詢問:“是靳教授送你來醫院的?”


    “是他送我來的,但如果不是他強行帶我們繞遠路,我會不會早產也難說,我有預感,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顧知野,我不求你幫我對付他,但求你不要去感謝他!他不是好人,他從來就不是好人……”


    蘇念念的哭聲每一下都敲擊在顧知野的心間,讓他心如刀絞,從小媳婦斷斷續續的講述中,他勉強拚湊出了昨晚的事情經過,聰明如顧知野,立馬聯想到了靳川的用意。


    好一個去子保母!


    雖然他也會做出和靳川同樣的選擇,但對方的回答實在玄妙,結合一係列的巧合,顧知野眸色沉了沉,等哄睡蘇念念後,他推門而出。


    門外的蘇見山腳都站麻了,見狀苦著臉道:“孩子睡著了,妹夫,俺把他抱進去好不好?”


    顧知野揮了揮手,蘇見山逃也似的進了屋。


    高山月早就不知所蹤,寂靜的走廊裏,兩個大男人對麵而立,顧知野抬手解著軍裝紐扣,啞聲道:“聽說昨晚是靳教授送我妻子來的醫院?麻煩你了。”


    靳川皮笑肉不笑:“不麻煩,送她東南西北都順路。”


    “哦,因為你喜歡她,對嗎?”


    靳川臉色驟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哥知道你的心思嗎?嚴於律己,寬以待人,靳同誌如果知道你對她抱有不可說的心思,隻怕棺材板都壓不住,實在是靳家醜聞……”


    顧知野挑釁的話還沒有說完,靳川就揮拳砸了過來:“你再說半個字試試?!”


    顧知野眼中精光大盛,他手指握緊,青筋暴起,側身躲避後,以手肘抵住對方脖頸,猛然使力,把人硬生生的給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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