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蘇念念的眼淚淌落,夢境的邊緣開始消融,就連顧知野那冷峻的眉眼都變得不再清晰,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溫度。


    全都是夢。


    一股寒意順著蘇念念的尾椎骨瘋狂往上攀,她一個激靈,眸子突然間睜開,額角已然冷汗漣漣,壓在她胸口處的是顧知野的軍用被子,屋內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塵黴的味道。


    失落感從內心油然而生,蘇念念一時竟不知那到底是美夢還是噩夢,反正不像好的預兆,她抿了抿唇角,臉色嚴肅得可怕。


    院內傳來蘇見山咋咋乎乎和人聊天的聲響,聽著像是個女同誌。


    蘇念念的眸光落在桌上的木雕上,忽地起了一絲興趣,她拿過放在櫃子上的刻刀,將未打磨完的邊緣細細摩挲,她在國外時,曾跟著一位來自漂亮國的姐妹學過木工,雕刻方麵略懂一二,現在的她急需做一點事,來緩解焦躁的心情。


    周中英剛隨著蘇見山跨步進屋,就瞧見了坐在桌邊的漂亮女孩,對方就穿了件薄薄的白色襯衣和藍布長褲,背脊挺得直直的,臉蛋鮮得像朵剛開的花苞,粉粉嫩嫩,半點都沒有南島上那些已婚軍嫂的滄桑,聽穀醫生說對方此刻還懷著顧知野的孩子,就這副單薄的身軀,能懷嗎?


    她實在懷疑得很。


    周中英快步走近,等到瞧見蘇念念手中攥住的是顧知野最喜歡的木雕時,她本能的嗬斥:“等等!這個東西不能動!”


    蘇念念被她嚇了一跳,手中的刻刀‘唰’的一下戳到了手,鮮紅的血珠立馬冒了出來,剛才還笑嗬嗬的蘇見山頃刻間變了臉色,他拿過搭在洗臉架上的帕子摁在妹妹手上,同時低聲道:“這東西危險,妹妹不要玩。”


    蘇念念不笑時,端的是冷若冰霜,滿頭長發像緞子般散落在肩頭,愈發襯得那臉蛋嬌小,唇瓣殷紅,堪稱人間絕色。


    就連皮膚都如剝了殼的雞蛋般,近看連毛孔都瞧不見,和南島上被曬得蠟黃的婦女們是天壤之別,周中英被她的美貌驚住,內心酸意翻湧,在迎上蘇念念那疑惑的眼神後,她屏住呼吸解釋。


    “我是南島部隊裏的隨行中醫,周中英,同時是顧副團長的好友,你手裏那個木雕,是顧副團長的心愛物品,平日裏他都不讓我們亂動的,對了,穀醫生說你懷了孕,我過來例行檢查,給你把把脈吧。”


    “謝謝。”蘇念念伸出手。


    周中英搭脈,隻覺得手指下的皮膚柔軟光滑,說不出的白膩,腹中胎兒雖有體弱的征兆,但調養得還算是不錯,聽說這人是鄉下農場的,可氣質真的很好,很漂亮,周中英眼神恍惚,下意識的追問:“聽說你和顧團長是娃娃親,連麵都沒有見過兩回,怎麽想著懷孩子的。”


    “……”這話問得,莫名的充斥著敵意。


    就連旁邊洗帕子的蘇見山都抬起了腦袋,他茫然、不解的回答:“妹夫讓懷的唄!”


    蘇念念一眼瞧出了這女醫生對顧知野的情愫,和薑曉菲的直白不同,這人是藏著、掖著、酸著,蘇念念垂眸,笑了笑:“這種事不適合擺在明麵上來說,就顧知野的性格,會生氣的。”


    周中英麵色訕訕,她確實失言了。


    但這種事實在令人生疑,如果麵前的這個女同誌真的一開始就懷了孕,就顧知野那負責任的性格難道會選擇兩地分居嗎?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問題,現在顧副團長出了事,空口難辯,換句話來說,這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顧副團長的都難說,她想要盤問清楚。


    蘇見山裝看不懂臉色,三兩句話就把幫忙檢查的醫生給轟了出去,他麵色臭臭的,明顯聽懂了別人的潛台詞。


    顧知野在島上的威嚴太盛,以至於在眾人心中,這段感情中,他就是個受害者,蘇念念沒能跟著來南島,那就是她的錯,從一開始穀醫生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島上的人並不歡迎他們,如果不是看在蘇念念懷了孕的情況下,隻怕是待遇會一落千丈,嫌貧愛富的女人,在任何時候都被人看不起。


    蘇見山懶得管這些彎彎繞繞,


    每日都和周邊的人夥同著往海邊跑。


    蘇念念在此住了小半個月,在穀醫生等人的調養下,肚子就像那吹了氣的皮球般,漸漸鼓了起來,與此同時,她終於明白那些屋簷下的貝殼是從何而來,每過兩日就有衣衫襤褸的幼童提著一簍子貝殼來顧家換吃食。


    據說是顧知野給他們開的小灶,一來二去的,家裏就堆了很多貝殼,大部分的樣式都很漂亮,它們彰顯了顧知野那顆善良友愛的心。


    其中那些特別小的,被蘇念念用魚線串起來,做成了貝殼風鈴,掛在屋簷下,能叮叮當當的響。


    短短半月,顧知野的小院子變得越來越有人氣,這日,蘇念念剛把貝殼扔進盆裏,就見蘇見山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激動道:“回……回來了!妹夫的……回來了!”


    蘇念念瞳孔驟縮,拔腿就朝著團部跑,誰知道迎來的竟是噩耗,回來的不是顧知野,是當初載著顧知野他們的那艘船,船上有大量血跡,種種證據都指明顧副團長已經遇害。


    閆團長看向蘇念念的眼神滿是愧疚,他領了任務,還得趕回西北,處理完顧知野的後續事宜,他會盡最大的努力,安頓好蘇念念母子兩人,撫恤金什麽的都得按最高標準發放。


    那些人的嘴一張一合的,說的什麽蘇念念早就聽不清,她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醒來時已是後半夜,床邊匍匐著一顆黑黑的腦袋,鼾聲震天。


    蘇念念輕手輕腳的翻身下了床,避開蘇見山,借著漆黑的夜色,朝著海邊走去,因她身體的原因,從來到南島後,一次都沒有來過海邊,海邊礁石林立,波浪滔天,十分危險,就是這樣的危險吞噬了顧知野的生命。


    那男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曾留下了血脈,此時此刻,後悔終於排山倒海般襲來,差點把蘇念念壓垮,她站在海邊的巨石上,淚水無聲淌落。


    ‘哢嚓’一聲響動,從不遠處的礁石後發出。


    蘇念念循聲望去,淚汪汪的眼一瞬間和狼狽的男人對上,顧知野冷峻的眼神中藏著愕然,他黑了、瘦了,但眼睛特別亮。


    “顧知野?!”她好怕這次依舊是幻覺。


    顧知野腳步踉蹌著奔過來,他一把攥住蘇念念的手,輕輕一帶,就把人給卷進了懷中。


    是熟悉的、陌生的、有溫度的懷抱,瞬間就讓蘇念念抱緊男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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