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念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藏在睡衣下的手指都在發顫,有那麽一瞬間,高山月身上的氣息竟和靳川高度重疊,那分明是病態的、不正常的,在這種情況下,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不要激怒對方。


    沈蘿還沒有歸來,她勢單力薄。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高山月居高臨下,冷冷的睨著她,薄唇緊抿。


    “如果你有想要的東西,我現在立馬拿給你。”蘇念念果斷選擇明哲保身,她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大白兔奶糖,遞給對方。


    帶著點誘哄安撫的意味。


    這個動作無端的取悅了高山月,她眸底的猩紅漸漸褪去,詭笑著衝蘇念念道:“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吃海帶嗎?白色的海帶耶!”


    “……”


    “真的,我隻對傷害自己有興趣。”話音剛落,高山月直接在手腕處拉了一刀,猩紅的血珠立馬冒了出來,爭先恐後的滴落在地,她滿臉真誠:“你看,我說的都是真的。”


    蘇念念腿都嚇軟了。


    她真怕對方說著說著就把那刀直接插過來,她下意識的護著肚子,眼眶漸泛起水色。


    沒人能抵擋這種純欲的蠱惑,那濕漉漉的眼神,像高山月小時候養的德牧犬,她心頭一軟,條件反射的伸出手去拉蘇念念,連嗓音都沙啞得厲害:“我拉你起來。”


    沉浸在臆想中的她忘記了自個兒手中還拿著刀。


    哪怕蘇念念躲閃的動作足夠快,可那尖銳的利刃還是擦著她的手肘橫了過去,帶出一道小小傷痕,血珠將落未落。


    蘇念念尾音尖厲得變了調:“疼——!”


    她果斷扔掉了顧知野拿回來的那些東西,以最快的速度蹦得遠遠的,小小的動作,傷害性質非常大,高山月怔在當場,她瞥了眼蘇念念那恐懼的眼神和下意識的動作,近乎是心驚膽顫的自問:“我犯錯了?我又犯錯了?!”


    她不停的拍著自己腦袋。


    模樣看上去十分駭人。


    更驚悚的是她堵在門口的位置,蘇念念能跑出去的幾率為零,這人素日裏行事雖乖張,但好歹有正確的是非觀,何曾展露過這般可怖的一麵,像心中的野獸被放了出來一樣,此刻的高山月陌生得可怕。


    蘇念念臉上顯露出了一絲恐懼,她用盡最乖巧的模樣,嗓音柔柔帶著哭腔:“高隊長,你能不能冷靜點?我害怕,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嗎?”


    高山月嘴皮子直哆嗦,手中的刀驟然掉落在地。


    她拔腿就跑了。


    下一秒,


    蘇念念立馬從炕邊站了起來,隨後快速把門給別上,等一係列的動作完成後,她的心跳都沒能平複,事到如今,她總算明白薑曉菲為何對高山月如此忌憚了,橫的總歸是怕不要命的,看高隊長這模樣,她分明有病……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驚得蘇念念立馬回神,沈蘿的嗓音在門外炸響。


    “開開門啊……”


    驚魂未定的蘇念念‘唰’的一下拉開了門,滿屋的血腥味根本藏不住,她開門見山的質問:“沈蘿同誌,你現在立馬跟我去一趟指導員宿舍,關於高隊長的事情我認為你們沒必要瞞著,這會對其他成員的生命安全產生威脅,從一開始,你們就該老實交代,她精神分明不正常……”


    沈蘿蹲下身子,撿起那把刀。


    “隊長她傷害你了嗎?”


    “她翻我東西。”


    “誰讓你把這些海產品放進宿舍的,她聞不得這個味道,一聞準發瘋,你這不是自找死路嗎?”沈蘿拿著擦桌子的爛帕子把地上的血跡擦幹淨,她皺著眉頭,半響,語氣漸冷:“這件事告訴指導員也沒用,你要是害怕可以搬出宿舍,或者退出編舞隊。


    她們都是這樣做的,但如果你們想要動高山月一根汗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自己去找指導員,如果指導員不處理,那我就去找副團,實在不行還有政委,還有……”蘇念念不可能放任自己和一個有病的人生活在一起,想到剛剛那一幕她隻覺得毛骨悚然,仿佛噩夢重演,好在高山月並沒有把她揪起來跳舞。


    好在,她並不是靳川。


    沈蘿似乎有點無語,她崩潰道:“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蘇念念同樣冷了臉:“我不可能和個瘋子住在一起!”


    “我說了她不是瘋子!她不是瘋子!她是這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你根本就不懂,哪怕你告到政委那裏去,他們都不會處理高山月的,她從來沒傷害過任何人,你何必揪著她不放,你明明是尊敬她的!


    我發誓,下次我再也不會單獨出去,我會看好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她,但是麻煩你,把你的東西收撿好,不要刺激她。”


    蘇念念看著沈蘿紅透了的眼,怔了一秒,問:“她為什麽對海產品如此敏感?”


    沈蘿‘砰’的一聲把門給摔上,她抓了抓頭發,最終選擇把高山月的事情如實告知蘇念念,借此穩住對方的心。


    其實文工團的人猜的不錯,高山月確實很有背景,據說她爺爺是帝都的大領導,哪怕是政委見著都要禮讓三分,她父兄姊妹全都是軍人,從小住在部隊大院裏,長輩的榜樣效應讓高山月一向以最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她不管是體訓還是舞蹈都遠優於其他人。


    是帝都數一數二的厲害人物。


    所有的變故發生在她十四歲那年,特務混進了軍區大院,綁走不少軍屬子弟,高山月赫然在其中,她自救,同時救他人,從沒有放棄過任何生存的希望,但在獲救時,綁匪讓其父母二選一,責任永遠大於情感的父母選擇了那個處處都不如高山月的小男孩。


    隨後,男孩被放走,而高山月被扔進了漁船中,和那群刀口舔血的漂亮國特務在海上待了大半年。


    無人知道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當她回到帝都的時候,已然成了烈士遺孤。


    那時她的精神就已經不太正常了,隨時發瘋自殘,她爺爺不願見她墮落,幹脆把人扔到了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來,自生自滅。


    聽完整個故事,蘇念念差點窒息,她一把拽住了沈蘿的手:“剛才……剛才她跑出去了,會不會出事?!”


    沈蘿早就司空見慣:“死不了的,睡吧。”


    “不行,這件事是我誘發的,我有一定的責任,不該把海帶拿進宿舍……”蘇念念立馬套上外衣,拿著手電筒就朝著外麵去,她看了眼沈蘿,對方早把自己裹成了個蟬蛹,似乎對高山月的死活並不在意。


    編舞隊的後院有一扇年久失修的門,她們素日裏都是從這個地方偷溜出去,往外是一條河流,哪怕是蘇念念有所準備,可在瞧見高山月漫不經心的坐在那棵歪脖子樹上,赤腳晃蕩時,她呼吸都差點被嚇得暫停。


    “高山月!你趕緊給我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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