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輝很快就來到了市第三醫院,向護士打聽後,終於找到了手術室的位置。


    看著手術室外的燈光依然亮著,顧一輝的心裏愈發焦急起來,不停地來回踱步。


    沒過多久,弟弟顧一峰也匆忙趕來,身後跟著一個長得長相乖巧可愛、亭亭玉立的女孩。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先前顧母口中提到的顧一輝的青梅竹馬——張曉鈺。


    “哥,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老媽怎麽會變成這樣?”弟弟語氣焦急地問道。


    看到張曉鈺後,顧一輝略顯震驚,但還是迅速收斂住了表情,強裝鎮靜地看向弟弟,眼神微眯,說道:“我一回到家找了一遍沒找著,然後就接到醫院的電話了。”


    說著,顧一輝原本放鬆的雙手不覺攥緊成了拳頭,眼神裏也隱隱泄出一絲難以覺察的殺氣。這一點被顧一峰身後的張曉鈺瞧得一清二楚。


    這時,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一位身穿手術服的中年醫生從門的那邊走出。


    眾人聞聲急忙上前詢問:“醫生,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看向三人,然後摘下口罩,問道:“你們都是家屬嗎?”


    “對。”兄弟二人幾乎同時應聲,接著顧一峰又忙追問道:“醫生,我媽情況到底怎麽樣?”


    “雖然說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可能以後都隻能在床上待著了。”


    聞言,三人皆是心情複雜,但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顧一峰如釋重負,說道:“活著就好,沒事就好。”


    “家屬先去交費吧,你媽媽她已經沒事了的。”


    兄弟二人謝過醫生之後,弟弟顧一峰便急匆匆地前去繳費去了,手術室前留下顧一輝和張曉鈺。


    不知為何,弟弟走了之後,這裏就莫名其妙變得安靜了,仿佛周遭有一種尷尬的氛圍環繞。張曉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看著站在旁邊陷入深思的顧一輝,看著他那張嚴峻冰冷的側臉,不禁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些時光。


    “一輝。”終於,或許瞧見顧一輝一直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張曉鈺開口叫了他一聲。


    嗯?


    微微一怔,顧一輝扭頭看向張曉鈺,語氣平靜道:“怎麽了?”


    聽到顧一輝這毫無波瀾的語氣,張曉鈺微微一笑,她說:“這才幾年沒見啊,就變得和我心目中的顧一輝不一樣咯。”


    而顧一輝卻是很平靜的回答:“人嘛,總是會變的,這很正常。”


    “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的,那我可能就信了,但是…你是顧一輝,你可說不出這樣的話。”張曉鈺說著,不知是出於下意識還是故意的,她說出了一句直擊顧一輝心靈的話:


    “能說出這句話,難道說你不是顧一輝?”


    聞言,顧一輝眼眸變得遲疑起來,他的心髒突然猛的顫動一下,內心變得糾結起來,甚至開始思考起了“我是誰”的這樣一個問題。


    是啊,似乎自從成為適能者之後,他幾乎很少把自己代入到“顧一輝”這個角色之中,直到最近的一段時間,他才漸漸找回“人”的角色。


    “…我,究竟是光,還是人類?”


    “……”


    見到顧一輝陷入沉默後露出的複雜神情,張曉鈺急忙打圓場說道:“開玩笑啦,你怎麽可能不是顧一輝呢?”


    沉默片刻,顧一輝認真地看向張曉鈺,說道:“那麽…既然我不是顧一輝,可不可以講講他是什麽樣的人?”


    張曉鈺以為這是顧一輝在給她找台階下,於是順著他的提問回憶起了曾經的時光,然後說道:“他啊…是一個逞英雄,有正義感、外表冰冷,其實一腔熱血,夢想未來能夠加入勝利隊的笨蛋青年。”


    “嗬。”顧一輝不禁被張曉鈺的話給逗笑了,於是問道:“怎麽會是笨蛋青年呢?”


    “……因為他總是逞強,總想把所有的責任和義務都攬在自己身上,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主義笨蛋。”


    聞言,顧一輝嘴角不經意間笑了笑,然後轉移話題道:“聽說你在鎮上當老師?”


    “是啊,我完成了我的夢想。”張曉鈺自豪道,接著詫異的目光投向顧一輝,略帶著抱怨的語氣說道,“我以前可是跟你說過的我的夢想,你居然忘記了!”


    顧一輝解釋道:“抱歉,事情記多了就容易忘。”


    聽到這話,張曉鈺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看向顧一輝的眼眸裏不禁多了幾分動容,仿佛昔日熟悉的人現如今突然間變成陌生人一般令人痛惜。


    過了一會兒,醫生和護士推著手術車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手術車上躺著一個渾身纏滿紗布的人,戴著氧氣罩,手臂和身上插滿了輸液的針管,讓人看了十分心疼。


    顧一輝和張曉鈺看到這一幕,心裏非常難受。他們急忙走上前,仔細地觀察著病床上的母親。


    顧母緊閉雙眼,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她的呼吸微弱而不穩定,每一次呼吸都讓人心驚膽戰。


    “媽……”顧一輝輕聲呼喚著,聲音哽咽。他伸手輕輕地撫摸著母親的另一隻手,感受著她微弱的體溫。


    看到顧母的樣子,張曉鈺也是流下淚珠,默默地祈禱著,希望顧一輝的母親能夠挺過這場磨難。


    又過了一會兒,顧一峰繳費後回到病房照看母親,當他看到自己母親現在這般難以目睹的樣子之後,心中悲痛欲絕,雙腿不由自主地彎曲,竟是噗通一聲跪在了病床前,雙手緊緊握住母親那布滿褶皺的手,仿佛這樣可以傳遞一些力量和溫暖給她。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顧一峰身體微微顫抖著,喉嚨裏發出低沉而痛苦的嗚咽聲,無法抑製的悲傷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而破碎:“媽……!”


    “呼……”


    哥哥顧一輝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然後看向顧一峰,沉聲道:“一峰,麻煩你和曉鈺留在這照顧好老媽,我有事情需要出去處理一下。”


    顧一峰眉頭微皺,有些擔心地問道:“哥,發生什麽事了嗎?”


    然而,顧一輝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轉過身去,快步走向房間門口。


    就在他快要走到門口準備打開房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顧一峰焦急的聲音:“哥!你到底要去幹嘛?”


    顧一輝動作微微一頓,但還是毫不猶豫地伸手握住門把,同時用一種平靜得讓人害怕的語氣說道:“報仇。”


    說完,他猛地拉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顧一峰看著哥哥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等他追出門去的時候,顧一輝的身影早已不在醫院,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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