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世界——


    【橫濱,郊外別墅區。


    今日陽光正好,初春的暖陽撒下如水波般燦爛的光暈,讓所有人都心情舒暢。


    森茉莉抱著一台筆記本坐在墊著野餐墊的平整柔軟的草坪上,手裏不停地敲打著。


    女孩的旁邊,放著各式各樣的隨手可取用的小甜點,還有一隻聒噪的小兔宰治。


    太宰治趴著,手中的遊戲機“劈裏啪啦”敲個不停。


    隨著一局遊戲結束,整個宰,在野餐墊上滾來滾去。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異能者體質的某人傷勢痊愈,外帶長胖了好幾斤。


    太宰治原本就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看著是油光水滑,就更讓森茉莉感到厭煩。


    茉莉隨意的一瞥,清脆的嗓音響起:“你能不能自己找個地方待著?”


    ……


    今日,森鷗外是去機場送別兩個女孩。


    無論以前再多的困難,再多的苦難,過去的也都過去了。


    兩個孩子醒來後,完全沒有提及那些老家夥對她們做的實驗有多殘忍。


    少女們隻是第一時間驚喜於自己擁有了獨立的身體,相互依偎著訴說著對“另一半”的姊妹請。


    接著非常體貼的安慰看起來就激動驚喜,也掩蓋不住麵色的疲倦,蒼老的金井良。


    再多的便是在金井良的介紹下,表達了對那位獻出兒子心髒的夫人的感激和對中原中也的感謝。


    若說最大的驚喜,恐怕就是,一直以為母親家族早就無人了,但現在卻忽然收獲了一位舅舅。


    但無論少女們表現得如何正常,金井良和森鷗外都不會允許她們在日本多待。


    東京有個夏油傑虎視眈眈,橫濱本就是租界,日本也不是金井良勢力主要範圍。


    在少女們身體稍微好些之後,金井良便準備帶著少女們啟程準備回美國了。


    這樣子離別的場合,茉莉不想參與。


    便拉著硬想湊上去的小兔宰子留下來了。


    至於中原中也?


    不好意思,在屋內補課。


    ……


    黑發少年不敢置信的抬頭,控訴般開口:“明明是茉莉醬把我留下來的,否則我現在就和森先生待在一起了!”


    初春的暖陽慵懶的撒下來,向來不給太宰治麵子的茉莉,罕見的沉默了一下。


    少女把筆記本電腦往旁邊一放,端過空運過來,切好的甜瓜,塞了一個在口中。


    在咀嚼中,茉莉有些含糊的聲音響起:“林太郎這個人,別看什麽事情都胸有成竹,做什麽事情都遊刃有餘,性格和脾氣都好的不行,其實他這個人脆弱的不行。”


    “所以這種離別的場合,我們還是要給他個麵子,別去摻和。”


    太宰治下意識的捏了一下手中的遊戲機,眼神看著森茉莉,透露出明顯的詫異。


    其他世界森鷗外的異能體愛麗絲,無論平時看起倆有多“正常”,但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金發藍眼的幼女,有多的“非人”。


    這也是太宰治看過了數個世界的“書”,也沒有把愛麗絲當回事的原因。


    愛麗絲,本質上就是森鷗外做出的迷惑人的假象。


    沒有人會當假象是一回事。


    但這個世界......


    太宰治看著森茉莉,少女是有著明顯的“人格”。


    就算是太宰治,也早就不知不覺把麵前的少女,當做了一個個體來看待。


    嗯。


    一個對森先生的經曆最最清楚的個體。


    太宰治眼珠子一轉,裝作無意識的開口:“哇噢,茉莉這是把森先生當做孩子來寵愛嗎?”


    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但不是沒有依據的。


    森茉莉對森鷗外是全方位的保護,恨不得大晚上也要一起睡的那種。


    這也是今天森茉莉拉著他,獨自允許森鷗外送別金井良等人的行為,讓太宰治有些疑惑。


    這不,小兔宰子正常發揮,正在打探情報。


    茉莉翻了個白眼,繼續塞了一口甜瓜,“我是林太郎的一部分,但大部分時候我也是個正常的生命體。能聽懂你小子的試探。”


    太宰治嗤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沒辦法,人家隻是一個擁有幾張書頁,被命運擺了一道的倒黴蛋。”


    “其他世界的太宰治擁有書,不僅能夠翻看世界,還能改寫曆史,提筆書寫,隻有我,看東西還看不全。”


    森茉莉表情古怪,盤腿坐起來,和趴在野餐墊上的太宰治兩眼相對。


    茉莉眼神打量了一下黑發少年,表情似笑非笑的:“你真的想要完整的書?”


    人類的精神容納的東西是有限的,物理狀態下的大腦腦域開發,都特容易讓正常人變成瘋子,更別說靈魂層麵的精神衝擊。


    如果是正常人是1g的u盤,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就是128g的那種天才。


    但書可是一次性把幾個tb的信息填充到他們大腦裏。


    是個人都會迷失自己。


    太宰治放下遊戲機,整個人平攤在柔暖的墊子上,長長的喟歎一聲。


    “不想。”


    他擁有的書頁是殘缺的,“驚鴻一瞥”中的世界,數量並不是很多,所留下的信息也是殘缺的。


    但正因為殘缺,13歲的太宰治還能夠保持一定的清醒。


    即便如此,前段時間也是老老實實地吃了無數苦頭。


    順帶,他可是明明白白的看到那些擁有完整“書”的太宰治們的下場。


    ——每一個都死的老慘了。


    當然,死亡對於太宰治這個生物來說,是一種“恩賜”和“幸運”。


    但是吧,太宰治推崇清爽快樂的死去。


    可每個世界的太宰治,emmmm。


    死之前,全部都“瘋”了。


    這樣子的死亡前提,達咩x 他拒絕!


    相比於其他世界的擁有書頁的太宰治,他是相當的幸運了。


    但這個幸運,是億萬星辰中的,獨一無二的森先生帶來的。


    太宰治兩手一攤,徹底擺爛,用一種你能拿我咋地的美好精神狀態,開口:“所以,還請茉莉醬指導一二?”


    他可太好奇曾經的一切了。


    那些森先生行走在其他世界的曆史,太宰治無從知道,也很難去打探。


    但這個世界,從扭曲的那一刻,曆史走向拐點的原因。


    那些森先生的,無法探知的過往。


    太宰治必須知曉。


    ……


    聽到這話,森茉莉那張精致如洋娃娃般絕美的小臉,忽然暗沉下來。


    少女嘴角向下,整個人洋溢著一種讓太宰治莫名熟悉的瘋狂。


    那是對生命的冷漠,對人生的憎恨,和對死亡的無所謂。


    一度讓這個本就未曾真的踏入過黑暗,也沒有真的奪走過任何人生命的太宰治,周身汗毛直立。


    黑發少年忽然坐起來,周身的氣勢也冷淡下來,渾身變得有些陰鬱。


    顯然,他忽然明白,森茉莉將要講出來的往事,絕對是充滿著血腥,痛苦,和瘋狂的。


    但下一秒,森茉莉身上的各種狀態都消失的一幹二淨,少女隻是有些沉默,抬眼了下天空。


    她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徹底衝散了剛剛的一切,“說實話,我真的很討厭你們。”


    太宰治眨眼,沒開口。


    森茉莉清脆的少女聲音忽然有些失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是林太郎的唯一。”


    她把手裏盤子放下,整個人也平躺下來。


    茉莉:“這個唯一,不是說林太郎身邊沒有同伴,而是,在命運這條路上,我一直他的唯一。”


    “隻有我,是從最初的世界就陪伴在他的身邊,無論時過境遷,也隻有會陪伴著他。”


    森茉莉忽然沉沉一笑:“你知道嗎?當我從你這裏知道,關於平行世界的林太郎的命運線的時候,我是.....”


    她停頓了幾秒,沒有開口。


    太宰治低頭,看向眼眶中忽然有些許紅潤浮現的少女。


    森茉莉閉上眼睛,聲音有些嘶啞:“我是如此的希望,林太郎也和那些世界一樣,”


    “做個被與謝野晶子憎恨的軍醫也好,當個被你怨恨的黑手黨首領也罷。又或是關愛孩童的孤兒院院長,為政府嘔心瀝血的特務科長官也成。”


    “那些林太郎......”森茉莉聲音帶著脆弱:“他們,都是在為自己的人生背書。”


    無形無質的壓力包圍了太宰治,少年沉默的開口:“我不懂。”


    這個每個世界都擔任著智腦角色的少年,這一次是真的不懂。


    又或許,理智在告訴他,別嚐試去懂。


    可是,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瘋狂,忽然在歡欣雀躍。


    森茉莉睜著眼眸,看著空氣,“無論那些林太郎做出了什麽決定,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又或者遭受了任何遭遇,那都是他們的選擇。他們選擇走上哪條路,就要承擔每一次決定帶來的後果。”


    “他們的人生,是他們自己寫下來的。”


    太宰治垂在身側的左手忽然捏緊,“森先生,不能嗎?”


    茉莉的眼瞳是黑色的,在光暈下,散出流光溢彩的斑斕。


    “我的林太郎,從一開始,世界,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所以啊~”茉莉忽然坐起來,散落的黑色長發隨之如烏雲般抖動,她忽然靠近少年。


    “我一直很討厭你。不僅僅是你忽然間,參與了林太郎的人生。”


    “更是因為,你所討厭的,厭惡的,那些你想要逃避的命運,卻是我的林太郎,永遠都無法觸及的理想鄉。”


    森茉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看著木然呆立的黑發少年。


    “太宰,你多麽欣喜於能夠比其他世界的太宰治,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森鷗外。”


    “我就多麽的憎恨這個世界,為什麽要如此的對待我的林太郎。”


    “記住了。你的快樂,幸福,”黝黑如石油湧動的黑眸對上那雙蘊含著震顫的鳶眸。


    森茉莉嘴角扯出一個微笑:“是建立在林太郎的屍骸之上的。”


    “太宰治,你比那些為了還未結識的友人,就選擇背叛篡位的首領宰,更加讓我討厭。”


    “可是,怎麽辦呢?你們這些螻蟻般的人類的存在,卻又是林太郎能夠在無盡歲月中孤獨行走下去的動力源泉。”


    “好嫉妒。我真的好想,殺光你們。”


    ........


    “我不懂。”太宰治嘶啞的嗓音響起。


    少年直愣愣的看著麵前的少女,無視她嘴裏吐出的可怕話語,他隻是重複了口中,那還未明確知道答案的問題。


    太宰治認真地開口:“我不懂。所以你要告訴我。”


    告訴我,讓我知道,別讓我一無所知。


    森茉莉冷漠的打斷了太宰治的話:“行了。你這麽聰明的人,你自己猜。”


    “不!”太宰治忽然猛地捏住森茉莉的肩膀,星光從少女身體內部亮起。


    太宰治用失去高光般無機製的鳶眸盯著少女,他慢條斯理的說:“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


    如果我們腳下的世界,是在一個無辜者的白骨上奠基的,那作為受益者,請讓我知道。


    太宰治平靜的開口:“25年前,本州島大地震,島根縣作為地震中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森茉莉眨了一下眼睛,對麵的少年鳶色的眸子,像是反射著光線的暗色月岩。


    她莞爾一笑,“是什麽讓你覺得,一個6歲的孩童,能夠在成年人都死亡的前提下,完好無損的活下來?”


    “太宰治,你應該看過其他世界的故事。你就應該明白,生命的天平對麵,便隻有生命。”


    “那些世界的你,如此絞盡腦汁,也隻能用一命換一命的代價,懇求命運的寬恕和憐憫。”


    “同理,你猜猜。一個早就死去的人,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讓自己再度擁有呼吸?”


    太宰治張張嘴,卻無法吸取一口氧氣。


    攥緊的左手又開始有些隱隱做疼,他沉默的說著:“為什麽?”


    茉莉有些不耐煩了。


    “你明白。你自己很清楚。作為世界意識的象征,書頁都是殘缺的,我們的世界的本源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嗎?”


    “世界意識不會選擇像你,像中原中也這樣子擁有更加濃厚氣運的角色作為祭品,選來選去,林太郎不過是個小倒黴蛋而已。”


    “過去的事情沒什麽好提的,我們從來不往後看。”


    森茉莉語氣不算好,眼神中也都是威脅,但說出來的話倒是和前者相悖。


    “太宰治,我今天告訴你,並不是真的要得到什麽,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夠多關心一點林太郎。”


    “雖然林太郎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但人類這個物種,還是渴望其他人的愛的。”


    “林太郎想要做一個人類,那我也隻好努力一下。”


    “僅此而已。”


    ……】


    ·


    ——小劇場——


    茉莉:我愛你,但如果你需要,我也希望有人可以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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