Δ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場合,除了太宰治,所有人都走完了。


    但走的最後那一個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忘記了關窗,把外頭的喧囂帶了進來。


    橫濱的夜晚是寧靜又是熱鬧的。


    寧靜在於,大多數的人,普通人,都選擇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如同鳥兒回巣。哪怕這些年治安有所上升,但大部分人還是選擇好好在家待著。除非有特殊的大型活動。


    熱鬧在於,這個城市的夜晚從來不缺少夜行性的動物。黑手黨們行走在各個街道,巷口,在夜晚,丈量著這片土地。


    但今天除外。


    整個橫濱仿佛都在竊竊私語。


    初春的清涼晚風,將橫濱人的議論聲,模糊,打碎,然後灌進太宰治的耳朵。


    維持了一個姿勢導致肌肉緊繃的太宰治,剛換了一個方位,舒展了一下身體。


    重新閉上眼睛。


    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雷缽街,那是一個被別人遺忘的地方,當然現在也是。


    他被那個男人帶到了暫時的棲身之所,一間很破舊的小診所。


    斑駁的牆壁外不時還能發現有幹枯的黑色斑點痕跡,預示著這個醫生,可能不隻是醫生。


    顯而易見的,那個男人的經濟條件不怎麽樣,當然連幼年的太宰治都知道,這是他的偽裝方式之一。


    條件不怎麽樣的,在貧民窟偽裝著,艱難求生存的黑醫生加一個沒什麽生存念頭的小孩,理論上那應該是一段肮髒狼狽的回憶經曆。


    武偵宰迷惑了。


    為什麽會想到這段回憶呢?


    無法否認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幾年,太宰治的內裏,已經被他人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就是太宰治一直覺得惡心的地方。他想擺脫都擺脫不了。


    可他不是服輸的人,更別說輸給那個男人。


    既然擺脫不了,那就正視。


    所以偶爾回憶起來,那在港口黑手黨的那幾年。


    應該是殺伐果斷的首領大人,是陰鬱恐怖的港.黑幹部,應該是撕破臉皮的刀劍相向,更是刻骨銘心的殺友之仇。


    不應該是診所。


    不應該那段記憶。


    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因著吹進來的涼風,太宰治縮了縮肩膀。


    太宰治其實是期待過的。


    起先,是期待能夠像橫濱的孤兒一樣被餓死,被打死,又或者是期待自己能夠順利地找到方法逝去。


    中途,被一個狡猾的惡徒綁定,不由自主的開始觀察他,模仿他,被他刻意的培養,然後期待未來能夠更加有趣。


    最後,成為惡徒登上權力頂峰的“見證者”和鞏固惡徒權力集團的“簇擁者”,直到被“舍棄”。


    太宰治醒了。


    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直起身體,頭仰靠在椅子上,那纏著繃帶的左手一直覆蓋在臉上,遮住眼睛。


    到了現在。


    他的記憶裏,和那個男人的回憶。


    一段是,黑醫和少年。不是首領和幹部。


    一段是,少年對著養父懇求,那是他的“朋友”


    太宰治終於忍不住了,從喉嚨中發出呼嚕呼嚕的笑聲,先是低沉,後是放聲大笑。


    從始至終他的手都不曾放下,眼睛都未曾睜開。


    ——————


    Δ“boss!得到確切的消息,咒術界那位最強確實私自處理了夏油傑的屍體,並且屍體現已失竊。”


    中原中也把報告放到首領桌上。


    異能力者和咒術師都不能算是普通人。橫濱這邊和咒術師打交道比較少,隻是因為橫濱這裏的地理環境造就的。


    但並不是說咒術師的資料異能力組織不會收集。反之咒術界對於異能力這種力量,也相當在意。


    畢竟咒術師和異能力者其實都是能攻擊到咒靈,並且對咒靈造成傷害。


    隻不過咒術師可以祓除咒靈,但異能力者隻能把他們打個半死,處理不了。


    而且異能力者打咒靈的時候,本身咒術師如果三分力氣就能處理掉的。異能力者需要投入六分。


    全球範圍內異能力者的數量和質量都是碾壓咒術師的。


    隻不過日本咒術界因為有天元結界的存在,咒術師的數量反而和異能力者打的不相上下。


    更因為咒術師獨有的祓除咒靈的能力,導致“咒術界”的這一毒瘤存在。


    如果異能力者能夠正常處理掉咒靈,恐怕“咒術界”也就迎來改天換地。


    咒術界總監會,能夠對著整個日本政圈耀武揚威,乃至要求各界大開方便之門,是因為“寡頭壟斷”。


    森鷗外這種喜歡把所有東西都牢牢抓在手裏,並且各方情報都想掌控的人,怎麽可能不去收集咒術師和咒術界的資料。


    去年的“百鬼夜行”鬧騰的這麽大,隻要踏入裏世界的人,哪個不清楚?


    最後的結果大家也心知肚明,咒術界最強五條悟殺了他原本的摯友——特級詛咒師夏油傑。


    完美拯救“世界”。


    隻不過這半年來橫濱發生的事情更多,“組合”,“紅蘋果事件”乃至“共噬”…讓森鷗外忙的根本無法抽空去理會。


    隻是沒想到……森鷗外翻著報告搖搖頭,他實在是沒想到五條悟作為咒術界的最強,竟然如此的“孩童心性”?


    不可能有人比五條悟這個出生“禦三家”的家主,更清楚的知道一個特級的咒術師的身體的重要性。


    還是這種千年未見的獨有咒靈操術的屍體。


    夏油傑的屍體,有多麽的寶貴和研究價值,已經無法用金錢衡量。


    要知道,一個普通的異能力者或者咒術師的屍體,也能在黑市上都能開出高價,多的是機構想要購買研究。


    結果五條悟私自處理自己的摯友屍體也就算了,這是人性使然。


    可他竟然沒有做過任何的處理,隻是把屍體,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埋了?


    啊?


    僅僅是因為他不想自己的摯友得到打擾,就忘記了別人的覬覦?


    還是五條悟覺得。以他咒術界最強的名頭,無人敢去動他摯友的屍體?


    森鷗外感歎,此間竟有如此傻白甜的強者。


    就連他家的中也君,都不會做這麽傻白甜的事情。


    中也在外受傷,他相關的血液等物品,都會讓人仔細的去處理掉。


    特級咒術師,理論上是約等於“超越者”的存在,當然也是約等於。


    因為特級咒術師這個劃分實在是“小圈子”,水分太多。


    比不得超越者這種需要幾個大國共同評判的存在。


    不管怎麽樣,這麽明晃晃的屍體放在那裏,換誰不會心動啊?


    森鷗外合上報告,看著在前麵恭敬站著的橘發青年,心中歎息。


    因為有著魏爾倫的關係,他知道國際上的各個國家如果覺得自家出現“超越者”這種超規格的異能力者,都可申請評判。


    這個評判由聯合國的幾位理事國共同出題。隻要通過,那這個超越者所屬的國家的地位層次就能躍升。


    日本,別說通過,連個參與的資格都沒有。當初官方養著澀澤龍彥,也是希望他異能力累計後,能夠上報信息,參與評判。


    通過不通過還是另說,連試一試都沒有資格,難怪日本被人提及,也不過是“遠東小國”。


    哪怕在表世界已經作為世界前幾的經濟體,在裏世界,依舊無人在意。


    如果中原中也能夠穩定的控製和使用體內的力量,未嚐不能去試一試,甚至通過的幾率還挺大的,畢竟“重力”這個能力,有魏爾倫的先例存在。


    港口黑手黨重力使是“超越者”,先不說國際層麵,國內那些東西都得供著,哄著,那港口黑手黨還愁個啥。


    森鷗外一秒暢享未來,下一秒打醒自己。


    港口黑手黨留不住一個明麵上的超越者,這會破壞整個平衡。


    “中也君,”森鷗外淡淡的開口:“你對天幕聊天中所說的未來怎麽看?”


    大家其實已經不在意天幕所放的內容了,畢竟天幕世界和他們的形態相差實在太大,從一開始就歪了。


    視頻裏麵所表達的信息有一些很重要,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聊天框裏麵所說的信息。


    中原中也不由自主的壓了一下帽子,臉上帶著憂慮,他看著雙手交叉,悠然地等待他開口的森鷗外,組織了一下語言。


    “boss,那個天幕雖然用太宰那條青花魚開場,但是本質來說主線其實是因為您。”


    “而那聊天框所述的內容,則是覆蓋了東京和橫濱兩大勢力。”


    “其實我不能理解,既然如此慘烈的未來,為什麽天幕不播放以我們這條時間線為主線的內容,而是完全撇開了我們發展的情況,以另一條完全不相幹的主線來作為開場。”


    森鷗外驚詫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放下了交叉在桌子上的雙手,轉而站了起來。那掛在黑色立領大衣上的紅色圍巾,隨著他的動作飄蕩。


    “boss?”中也疑惑。


    森鷗外緩步走到落地窗旁,如狐狸般狡詐的眼睛眯起,聲音低沉而舒緩。


    “中也君,我沒想到你會有如此想法。不過你確實說道了重點之一。”


    “天幕所播放的世界線與我們基本完全不相幹。但天幕聊天框提到的主時間線明顯和我們同出一脈。”


    “那是不是可以做個猜測。”


    “我們所處的世界走哪條時間線?最終都會走向同一個目的。殊途同歸?”


    中也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麽禮儀,同樣走向落地窗。


    他在森鷗外左側不遠處站立,望著夜幕下喧鬧而繁華的橫濱。


    “boss,你的意思是如果兩條時間線走向同一個未來,以我們這條時間線這麽慘烈的情況,那麽天幕中所播放的未來同樣也會如此慘烈。”


    森鷗外聽完非但不生氣,紫色的眼睛卻閃過一絲光亮,“但是中也君,你別忘了。天幕世界可是被聊天框公認的是已經正確演化完成的世界。”


    “所以……”


    Δ“這個天幕所出現的最基本的原因,就是讓我們參考天幕所播放的世界的流程來規避我們的未來,甚至讓我們學習天幕世界的演化流程來進行我們世界正確性演化。”


    “天幕的背後,是書。”


    “書,告訴我們,天幕世界的危機就是它現在麵臨的危機,天幕世界的轉機就是它的轉機。”


    “我們世界,在向我們求救!”


    江戶川亂步確定的對著一臉嚴肅的福澤諭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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