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真的活了!”


    “什麽活了?”古宴瑜不明白古宴玨口中的活了是什麽意思,探著頭看向棋盤。


    古宴玨沒有回答他,目光直直落在棋盤上。


    古宴瑜見弟弟沒有了攻擊性,這才嚐試性的緩緩將手放開,“宴玨,你沒事了吧?”


    古宴玨根本不搭理古宴瑜,身體被鬆開之後,就直接坐到了石桌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棋盤。


    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麽。


    古宴瑜站在一旁,看著古宴玨,滿眼疼惜。


    “宴玨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品學兼優,一直是我們一家人的驕傲。”


    雲以冉記得上次全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古宴璟說古宴玨是讀書讀出的心理問題。


    其實從上次雲以冉就看出了古宴玨應該是有心理問題的,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嚴重。


    “宴玨從出生開始,就被冠以了天才的稱號。無論是學習考試,還是各種賽事,他都是穩居第一的那一個。或許是因為外界對他的過分關注,又或許是因為家人對他的過分關心和吹捧。久而久之,天才這個稱號對他來說不再是榮譽,而是成為了一種枷鎖。”


    “甚至有人,會拿這兩個字來調侃他。”


    說到這裏,古宴瑜不由得回想起多年前那個夜晚。古宴璟帶著他身邊那一群混不吝的二世祖,圍著古宴玨嘲諷。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大天才嗎!”


    “什麽天才,不過就是個書呆子而已!”


    “哈哈哈,姐姐還玩過書呆子呢,來,讓姐姐親一口。”


    “嗬,什麽天才,不過就是虛名而已。古家有錢有勢,我要是生在古家,我也是天才。”


    古宴玨被古宴璟帶著人團團圍住,他們無情的嘲笑奚落著古宴玨。不許古宴玨離開,更是對他開起了下流的玩笑。


    想到往事,古宴瑜的眼中難掩哀傷,“我爸常年不在家中,我媽又是個軟柿子,根本不敢跟二房產生摩擦。大伯和宴琛哥倒是會護著我們兄妹,可是他們每天都很忙,不可能時時照顧著我們。奶奶隻想著家和萬事興,隻要古宴璟做的不太過分,她是不會嚴懲的。”


    雲以冉想到老太太端水大師的行為,很能理解古宴瑜的話。


    “那時候我也還在讀書,瘦瘦弱弱的一個人,根本沒辦法保護宴玨。後來,還是老管家找來了姑姑,古宴璟不敢在姑姑麵前放肆,這才放棄繼續戲弄宴玨的。”


    “隻是這件事,到底還是影響了宴玨的心態。導致他在第二天的全國大賽發揮失常,最終隻獲得了第十名的成績。”


    全國大賽的第十名,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非常厲害的成績了。


    可對於一直被冠以天才名頭的古宴玨來說,那就是天仙跌落神壇,屬於毀滅性的打擊。


    最主要的是,古宴玨本是有能力拿第一名的。完全是因為他自己的心態不好,才導致了比賽的失敗。


    雲以冉很能理解古宴玨崩潰的心態。


    “比賽失利之後,宴玨從此一蹶不振。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踏入,也不再理會任何人。”時至今日,古宴瑜每每提起這些事,還是會心痛不已。


    “那古宴璟的,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因他而起。”雲以冉問。


    古宴瑜冷嗤一聲,“他不承認自己有錯,隻說是帶著朋友跟宴玨開個玩笑而已。是宴玨自己小心眼,連個玩笑都開不起。還說是宴玨自己心態不好,比賽發揮失常,跟他沒有關係。說來也是諷刺,那場比賽,拿第一名的人,就是那晚調戲宴玨,說要親他一口的那個女人的親弟弟。”


    “最後,奶奶也隻是命令古宴璟跟宴玨道歉。二叔出麵,給宴玨送來了許多補品和書籍。這件事,在奶奶的拍板下,就算這麽過去了。就算是後來大伯知道了這件事,事情已經過去,他也無能為力了。”


    “那三叔呢?就沒有發表過意見嗎?”雲以冉不解的問。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且還這麽優秀,難道三叔作為父親,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提到自己的父親古天厚,古宴瑜再次嗤笑一聲,“我爸應該是在部隊待久了,總是喜歡拿部隊那套來要求我和宴玨。所以,他認為古宴璟說的對。宴玨就是心裏承受能力太差,才會導致現在這種結果,與人無尤。”


    雲以冉無言以對了……


    古宴瑜看著雲以冉的表情,歎了口氣,“姐,你也覺得很諷刺對吧。外界都以為,能做古家的孩子,那絕對是上輩子積了大德。可我有時候就想,如果宴玨不是古家的孩子,沒有從小被冠以這麽多的光環和關注,他是不是就可以輕鬆很多,自在很多。”


    不用雲以冉回答,答案是肯定的。


    “我很自責,沒能保護好宴玨。所以後來我就去考了警校,畢業做了警察。應該是礙於我這層身份,古宴璟後來收斂了許多。”


    古宴瑜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摸著古宴玨的頭頂,“當然,我也是真的喜歡當警察,這是我從小的夢想。”


    提起自己的職業,古宴瑜眼睛都在發光。


    如果不是真的很愛這份光榮的職業,她也不會站在破案的第一線,不畏懼生死。


    雲以冉看著古宴玨,她能醫很多病,唯有心理疾病,是她的短板。


    她想,自己隻能嚐試著給古宴玨開一些舒緩情緒,安神醒腦的藥,或許會對他有所幫助吧。


    又是一陣風吹來,氣溫更涼了。長久的站立不動,雲以冉開始感覺身上有些冷。


    “宴玨,很晚了,我們回去休息吧。”古宴瑜哄道。


    古宴玨對古宴瑜的話充耳不聞,反而是抬頭,目光灼灼的看向雲以冉,“下一盤。”


    用極其簡短的語氣,表達著自己的意願。


    他想要跟雲以冉下一盤棋。


    “宴玨,很晚了,姐姐要休息了。你也該休息了。”古宴瑜耐著性子,繼續勸說。


    古宴玨仍舊充耳不聞,仍舊堅定不移的看著雲以冉,“下一盤,就一盤。”


    末了,似是擔心雲以冉不答應自己,古宴玨掙紮一番後,看著她喊了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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