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這位占星一族的大祭司,說的並沒有錯,龍淵劍派,自從青帝登入仙域,登天失敗之後,道身被毀,隻留下一絲殘魂,落入這墨痕神劍之中。


    肉身毀滅之時,落在了龍淵劍塚之內。


    龍淵的四任掌教,從那柄褪去登階之境的劍語之中,得知了,萬年前的人皇,在隕落之時,悟出了仙靈煉化之道。


    這仙靈煉化之術,藏在劍門之內的靈淵之下萬年,被靈霄子帶出世後,龍淵就開始著手這一項千年大計。


    白青羽在仙域之中,見過人皇帝丘的遺蛻,也遭遇了同樣的魂血抽髓之苦。


    她的遺念,怨恨,都藏在了這墨痕神劍之中,帶出了仙域。


    當龍淵的掌教得知,仙靈與氣運之靈,融合之後,能重塑當年鬼帝的靈骨,玉髓,承受天地業力,繼承鬼帝葉流霜的力量。


    萬年之後,在靈氣稀薄,修真強者寥寥無幾的年代,成為飛升者,重登仙域。


    於是——


    白芷的出生,她的分身李青霜拜入靈霄。


    再到仙靈降世,故意被靈霄奪走。


    龍淵舉劍派之力,欺壓靈霄山,就是為了重開劍門,讓白芷的分身李青霜和杜方進入劍門,獲得人皇神劍。


    那時候的李青霜就是杜方的護道者,她必須保證,杜方在獲得鬼帝傳承之前,絕對不能身死。


    但白芷還是低估了仙靈殺戮的力量,於是她重開淵墟,破開本族劍塚,取出青帝墨痕,就是為了壓製杜方的仙靈之力。


    可惜,仙靈成長的太快,太出乎她的意料,龍淵的滅派,似乎為她的自大,傲慢,下了一個悲慘的注腳。


    被仙靈杜方擊敗,破去修為的白芷確實想過死,因為那個時候的她,並不知道,龍淵的祖師祠堂之中的秘密。


    龍淵劍宗的上一任掌教,她的母親,死得太早。


    沒有來得及告訴她境海之下的秘密,鬼帝的傳承之力,還有幽冥空間,天帝的神胎。


    甚至仙靈杜方的身體之秘。


    這些秘密,就是在她心碎欲死,向自殺時,聽到的祖師祠堂的囈語。


    那是青帝留在這世上的回響,喚醒了她手中的劍語。


    至此,白芷終於明白,本派的千年大計,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開始進行,


    她的師叔,幾百年前,破出龍淵,結交鬼族的大供奉,隱匿在浮靈鬼城,都是這計劃的一部分。


    為了將龍淵的這一任掌教,和這一世的仙靈送入葬神之地,她母親的妹子,姬紅纓犧牲了整整一生。


    她的母親,為了獲得靈霄劍門之內的秘密,忍著喪子之痛,將她的同胞姐妹捏死,就為了煉化她的一體雙身。


    他們都在為這個計劃犧牲了一生。


    她怎麽能死?


    將仙靈之身帶入這葬神之地,獲得不死之軀。


    阻止鬼帝葉流霜煉化仙靈的記憶,在杜方身體之中種下龍葵,都是為了在鬼帝的飛升台上。


    她——龍淵劍派的荒主,繼承那一具完美煉化的玉髓靈骨之身。


    讓她成為洪荒碎裂之後,萬年以來第一個飛升者。


    此時的九洲大陸之上,掌握著九洲最真實的真相的,隻有她白芷一人。所以,白芷根本不敢相信,這個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婆子,居然一口道破了她最大的秘密。


    此時的白芷心中,隻掠過一個念頭:


    “青帝的劍語之中,並沒有提及這個所謂的琉璃夢境!”


    在進這葬神之地之前,她,和姬紅纓,甚至龍淵的曆代祖師,都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夢境。


    抽髓,剝骨,煉魂,三重儀式。


    前兩重就是洗身,讓他能接受鬼帝的傳承之力。


    第三重煉魂,才是重中之中的最重要的一環。


    一旦被鬼帝葉流霜洗去杜方的記憶,注入鬼帝曾經的意誌,那別說是她,就算之九洲現在最強的修者來了,在神的意誌麵前,也基本沒有任何勝算。


    白芷非常了解仙器鎮壓之下,這方空間之中,杜方是廢人之身,而自己,有青帝的血脈,曾經得到過鬼帝的傳承。


    在這方神之空間,神力規則的加持下,再有了曾經登入仙域的神劍加持,這三個腐朽的不能再腐朽的祭司,並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她所有的專注點,都放在杜方的身上。


    既要讓杜方通過剝骨抽髓,獲得不死之軀來獲得神力,也要讓他的神誌保持清醒,絕對不能被曾經的真神,墮落的鬼帝意誌幹擾。


    於是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在杜方被淹入古鼎之中,和曾經的蓬萊仙閣的聖女融合之時。


    她必須通過不斷的講話,讓杜方清楚地知道這一切。


    讓他痛苦地知道,那個最愛的靈霄的天才,陪他進入劍門,出生入死卻死在他劍下的女子,就是自己。


    滅了他整個靈霄,屠了他整個村莊的龍淵劍主,就是他最深愛的女人。


    愧疚,仇恨。


    這是最能讓人神誌保持清醒的方式。


    可白芷萬萬沒想到,葉流霜會用魂骨製造出這麽一方琉璃夢境。本來一切看起來都已經像是在勝券在握。


    杜方獲得邪神傳承之力,自己殺了這三個礙事的怪物。


    自鬼帝的魂骨之中,取出那方曾經碎裂的飛升台。


    喚醒龍葵,將這具九洲最完美,最能承受天地業力的身軀奪舍,據為己有。


    白芷萬萬沒想到,這最重要的一環,她竟然會失算,她並不知道這琉璃夢境,也沒有進入之法。


    這三個老不死的怪物,在她鋒芒畢露之後,一直在退讓,就是為了將杜方拖入這琉璃夢境。


    即將到來的巨大的勝利,讓她興奮的忘了自己。


    一種功敗垂成的失敗感,幾代人的努力,犧牲。在即將成功的最後一瞬間,卻戛然而止。


    現實給她一個狠狠的巴掌,扇的白芷火辣辣的痛楚,那是幾代人的心血啊,她辜負了青帝,辜負了母親,也辜負了死氣的那麽多門中弟子。


    那麽多的犧牲,換來的居然是這麽一個結果!


    白芷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杜方消失的戲台之處。


    那裏空蕩蕩的,好像一萬年前,就是這樣,一萬年後,還是這樣,什麽也沒出現過。


    一絲渺茫而殘存的希望自她的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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