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看著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長青子,問道:


    “道兄,你怎麽樣,受的傷重不重?”


    看著他貪婪的樣子,杜方連稱呼都改呢。


    長青子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這劍的劍威太厲害,我把握不住,你去試試,千萬別錯過這機緣!”口裏雖然這麽說,眼中還是強烈的不舍之意。


    杜方裝作不情願地挪了過去,心裏卻樂開了花。


    這種真正的神兵,就是為他這種天命之人準備的,凡俗之人沒這麽大的氣運來把握承受。


    此刻的杜方凝神看著那把劍柄,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將手伸入紫色的仙靈花,手剛一握到劍柄,眼前所有的紫色光華忽然消失。


    在他眼前,出現了無數個透明的白色球體,而自己和長青子,此時正站在青銅仙殿的大門口。


    那幾乎不能算是一座大門,隻能說看起來,像是一片照壁。


    原來他們這麽兜兜轉轉了幾個世界,竟然連門都沒進去過。


    仙殿的門口照壁上,鑲嵌著無數個透明的琉璃小球,細細看去,每一個裏麵都有一個小世界。


    叢林,綠樹,苔原,荒漠,無數的地貌,宮闕城池,都隱藏在這無數的世界之中。


    而他們此前經曆的,不過是這些小世界的其中之一。


    杜方忽然間想笑。


    長青子卻似乎早已猜到了這一切,一雙眼神,貪婪地看著杜方手中的那紫色劍柄。


    這所有的世界都是真實的,這把劍柄,就是從小世界中的靈霄山帶出來的。


    杜方的腦中,依然清晰地閃過那套竹簡中的劍道九訣。


    “你早就知道?”杜方問長青子。


    長青子苦笑道:“什麽知道不知道?”


    “知道我們會回到這裏!”


    長青子半晌沒有吭聲,終於歎了口氣,說:“掌教師兄難道在紅棺之中,沒有提示過你麽?他說過,這裏是三千大道的一部分!”


    彼時的杜方被那一絲強烈的氣機蒙蔽,渾身都是劇痛,後來跳入棺材之中,見到紅肚兜之時,估計那時候,長青子和李青霜同為靈霄內門弟子,都接觸到了這個暗示。


    而自己,說不定是因為仙靈的身份,也說不定是外門弟子的身份。


    這樣的秘密,掌教師兄臨死也隱瞞了他。


    杜方忽然苦笑。


    心中有一絲不屑,被輕視的憤怒,他知道,李青霜和自己在一起,遲早會告訴這個真相,而長青子就是要利用他的仙靈之身,拿到這把劍柄。


    所以一切都水到渠成,李青霜被載著遠走,自己被長青子帶入了仙殿大門。


    事實的真相就是,那名死去的掌教前輩,臨死也不願意相信,仙靈之身,會帶著靈霄崛起。


    那名死去的掌教和長青子,都知道仙靈之力的秘密。


    他們都認為,仙靈最終都會被凶魂腐化,成為禍亂天地的妖胎,自始至終,都將希望寄托在長青子身上。


    杜方又是不屑地笑了笑,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熟悉。


    在靈霄外門的七年,不管自己怎麽努力,最後的成果,都是師傅,或者師兄的,自己出生入死,弄來的靈石丹藥,都被內門的精英瓜分完畢。


    完事還要數落一句自己不會辦事。


    那時候的自己還年輕,一心想要入內門,改變天賦證明自己。


    可是現在,他的心裏忽然有點淒楚:


    自己從來就這麽不被信任過麽?


    每一個人都認為他不是擔負靈霄複興的人選,死去的這名掌教,活著的長青子祖師,師姐也會麽?她也會這麽認為麽?


    杜方的心中忽然泛起一張熟悉的臉龐,那是玄貞師叔溫和,而威嚴的麵容,玄貞師叔雖然死了,可是他到死也認為。


    自己就是靈霄等待千年的人,這種被人看重的感覺很好,可惜太短暫。


    杜方有一種自己身為千裏馬,伯樂剛遇到就忽然暴斃的遺憾。


    他根本麽有機會施展自己的天賦。淒涼,淒楚,甚至桀驁的情緒逐漸開始在他心中蔓延。


    ‘沒有這把劍,我一樣可以身負仙靈凶魂,帶著靈霄崛起!’


    杜方的嘴角忽然勾出一絲邪魅的微笑:“你想要麽?”


    長青子沒吭聲,盯著他手中的劍柄,那是真正的洪荒遺物,裏麵駐有洪荒大能的神念,隻要能帶出去,那靈霄劍派必將重現昔日輝煌。


    當年進劍門之時,掌教師兄就是看著他性子堅毅,讓他忍辱負重,留在外麵,甚至為了他能活到仙靈進劍門,留下了十二個七境修為的師兄師弟。


    這些師兄師弟,就是他活下去,煉製長生丹藥的‘血食’。


    他成功了,也等到了仙靈入劍門。


    可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把人皇的蓋世凶劍,竟然不能駕馭,會落在杜方的手中。


    長青子的臉上不光是貪婪,也有痛楚。


    掌教師兄當年安排他重任之時,留他唯一一個八境修為的劍修在外麵,就是為了保證這後手的成功率。


    掌教和他都清楚,隻有仙靈進入神墓,取出這把絕世凶劍的概率最大。


    人皇的神念想利用靈霄劍派,將仙靈帶進劍門。


    靈霄的大能,又何嚐不想,帶著神兵出墓,光大宗門。


    這是一個互相利用的局麵。


    唯一沒想到的,這把劍太凶,除了仙靈之身,他的修為根本駕馭不了。


    此時長青子唯一的希冀,就是希望回到九大神洲,沒有了這裏的大道規則壓製,自己能帶著這把劍,稱雄九洲。


    杜方冷笑,且玩味地看著長青子的眼神,兩根手指夾著那紫色的劍柄,又問了一句:


    “你和你的師兄,是不是都想將這劍帶出去?”


    “想!”長青子隻說了一個字。


    其他的話不用多說。


    “好!我幫你!”話一說完,杜方突然伸手,將那劍柄直接拋入了下麵的萬丈深淵之中。


    長青子的臉色從驚詫,到憤怒,再到哀歎,最後無奈,他的眼神望向那黑洞洞的靈淵。


    神色漸漸平靜,忽然說了句:“你做得很好!真不愧是靈霄的外門弟子!”


    這句話一說完,忽然間跳了下去,他臨死也不忘嘲諷杜方一句。


    杜方呆呆地站著,在心中自問:


    “自己做錯了麽?”


    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從腦海中響起:“我們沒有錯,誰敢說我們錯呢!”


    是仙靈,仙靈的聲音終於出來呢。


    “為什麽沒有錯?”


    “那是父皇的劍,身體中沒有皇血,凡俗之人還想駕馭神的力量,可笑!”


    仙靈冷厲的聲音不斷在腦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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