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的這句話,不僅震懾住了殿內的百官,還讓齊勳徹底閉上了嘴。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高晟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這句話甚至比直接把齊勳趕走還要紮心。


    從這一刻起,齊勳便知道楚國已經徹底沒有機會了。


    他瞪著通紅的眼睛,一臉落寞的神情,讓人感到惋惜。


    高晟威嚴的望著階下的齊勳,沉聲說道:


    “齊相,你可以回去轉告貴國太後和國主,投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也是南楚最好的出路。”


    “你可以回去複命了。”


    齊勳聽完這些,麵色變得愈發蒼白。


    他已經無力站在這裏了,也是體麵的拱手說道:


    “既如此,外臣告退。”


    言罷,齊勳在眾人的注視中落寞的走出了大殿。


    見此一幕,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略過一絲不忍。


    端坐在龍椅上的高晟更是深深的歎了口氣,他與齊勳打過不少交道,非常欣賞這個人,所以才一次次的勸齊勳歸順大燕,可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想到這裏,高晟不再猶豫,對張太初說道:


    “張首輔!”


    張太初站出來,拱手回道:


    “臣在!”


    高晟沉聲說道:


    “你以內閣的名義向三路大軍下令,速戰速決,一定要一舉拿下郢都城!”


    張太初拱手說道:


    “臣遵命!”


    ………


    另一邊,齊勳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出皇城,坐上馬車返回驛館。


    他一邁進驛館,隨他而來的幾名副使都圍了上來。


    “齊相,談的怎麽樣?”


    “燕國有沒有議和的想法?”


    “哪怕是暫時停戰也行啊!”


    ……


    就這樣,幾名副使七嘴八舌的問著,而齊勳的眼神凝重,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


    很快,這幾名副使也看出齊勳的神情不對,他們便明白事情不妙。


    其中一名副使壯著膽子問道:


    “齊相,燕帝不打算與我們和談?”


    齊勳還是沒有說話,而是淡漠的越過幾人,緩緩坐到椅子上。


    另一名副使很有眼色,貼心的給齊勳倒了一杯溫水。


    齊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溫和的茶水似乎滋潤了他幹枯的心靈。


    他從剛才的悲傷無助中緩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幾人,淡淡的說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這是大燕皇帝的原話。”


    在場幾位都是飽讀經史之人,他們當然知道這句話其中的深意。


    其中一名副使一臉無奈的說道:


    “如此說來,燕帝已經執意打這一仗了。”


    另一副使渾身無力的坐在身後的椅子上,扶額說道:


    “不僅如此,燕帝這是要死戰啊!”


    說完這句話,眾人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屋內的氣氛一時間降入冰點。


    過了好一會,齊勳掃視了眾人一眼,輕聲說道:


    “都各自回去收拾東西吧!”


    一名副使問道:


    “齊相,這……。”


    齊勳瞥了他一眼,無奈的說道:


    “別等著人家趕我們走,那樣不體麵。”


    說完這句話,齊勳緩緩站起身,走上樓前往自己的房間。


    其餘眾人見狀,也隻好各自散去,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


    不多時,他們的行李就都收拾完了。


    齊勳也背著一個包裹走下樓。


    見眾人都收拾好了,他淡聲說道:


    “咱們走吧。”


    就這樣,齊勳領著使團離開驛館,往東京城外趕去。


    與來的時候不同,齊勳一行人離開的途中沒有一個燕國官員前來相送,仿佛齊勳一行人不是他國使臣,仿佛南楚已經覆滅了一般。


    齊勳一行人很順利的離開了東京城,接下來便是要繼續南下,回到郢都城複命。


    在離開東京城的那一瞬間,齊勳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城牆,眼神愈發的堅定,心裏也暗暗做下了最後的決定。


    ……


    又二日,齊勳一行人趕赴長江以北,若想要回到南楚境內,還需要乘船南行。


    他們來時乘坐的那艘大船停靠在岸,就在這裏等著接他們回家。


    他們乘上大船後,船夫命手下撐起船帆,駕馭著船隻緩緩南行。


    這長江本是燕楚兩國國土的天然分割線,可第一次燕楚國戰之後,長江以南的江淮之地落入了燕國手中,這長江也由此完全在燕國的掌控中,成為了燕國的內江。


    如今燕楚兩國戰事再起,燕國將長江暫時劃為軍用,這段時間嚴令民間船隻在長江航行。


    這就導致本來船隻來往繁盛的長江,一下子孤單起來,除了數十艘軍用的戰船航行,便再無其他船隻。


    至深夜,齊勳一行人乘坐的客船行至長江之中,明日一早便能抵達長江南岸。


    這時,齊勳身上依舊穿著正式的楚國官服,手裏拿著一個包裹,從船艙中走出來,踏上甲板,眺望長江。


    看著昔日船貿繁盛的長江因戰爭變得空曠凋零,他這艘客船周圍竟然再無其他船隻,唯有浩瀚無垠的長江奔騰東流。


    “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


    齊勳深深的歎了口氣,他一步一步走到船邊。


    就在這時,客船上燃起燭火,照亮的甲板。


    那幾名隨行的副使也紛紛從船艙裏走出來,上了甲板。


    其中一人看到齊勳之後,笑著說道:


    “齊相也睡不著啊!”


    齊勳站在船邊,咧嘴笑道:


    “是啊!”


    “睡不著啊!”


    那幾名副使都圍在齊勳身後,笑著說道:


    “齊相,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太危險了!”


    齊勳所站的位置,再踏出一步,便會落在江水之中。


    齊勳回過身,看向這些下屬,輕聲說道:


    “此行沒能完成使命,是我這個主使的過錯。”


    一名副使拱手說道:


    “齊相實在是言重了,和談本就渺茫,您不應該把罪責歸於一身。”


    齊勳沒有說話,而是笑著說道:


    “你們出來了,倒也方便。”


    他將手中的包裹遞給其中一名副使,柔聲說道:


    “蘇卿,這裏麵是兩份太後懿旨,一份讓我官複原職,一份命我率領使團出使燕國。”


    “你幫我將這兩份聖旨交還給太後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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