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酒館,透過麵具的雙眼,林夜出神地望著外界一切不堪的世俗。五顏六色顛倒的酒液,玩弄出讓人眼花繚亂的眾多花樣。可是再怎麽有意思的事情,一動不動地連續做上十幾年也讓人感到有些乏趣無味。


    “臭哥哥,臭哥哥……”,這是今天的第九十九次碎碎念。都過去了二十九年,一萬多天了,還不來找自己……


    酒館外的天色灰黑,斜斜的細雨飄灑著,帶著灰霾的氣息。這裏是荒野,每一個來去匆匆的人都很狼狽。對於這樣的荒野,林夜很熟悉。這是她過往很多年的回憶,也是她生命中唯一鮮活過的時光。


    而今,從年歲上來說,她已經不再年輕了。從實力上來說,她也不再弱小了。曾經過往的願望都實現了,長大了變強了不再是哥哥的累贅了。可是她依舊很懷念以前的時光,仿佛隻有那時候她才是活著的一樣。


    門外走進來的行人都不值得一看,她在荒野總是見習慣了背叛與拋棄。腳旁一隻瘦弱的小花貓顫顫發抖,她很小的時候就想養一隻貓了,但是哥哥不喜歡貓。貓也是需要吃東西的……如今她養了貓,多希望哥哥可以來訓斥她,又把自己吃的分給了小貓。


    小貓拱了拱她的腳麵,林夜低眉看向小貓,目光之中是難得的溫和。在孤獨的時光裏,小貓是她唯一的陪伴。但是分離有時候也太難受了。她發誓,這真的是最後一隻小貓了。


    一抬眼,林夜才發現吧台對麵坐了一個人,愚蠢地盯著自己手上的動作。多麽愚蠢的眼神,愚蠢得就像哥哥一樣。


    劍主坐在林夜的對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調酒的動作。


    這就是小夜!劍主很確定,就連不自覺地發呆,嘴角露出的笑容都沒有變。那一層薄薄的有些特質的麵具對於劍主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小夜就像活在過去一樣,麵容沒有絲毫的變化。不,變得有些成熟了,也變孤獨了。


    劍主不知道該點一杯什麽樣的酒。他從來沒有去過酒館,在荒野之中的時候沒有錢財,在特殊部門的時候不會去。


    劍主隨意點了一杯酒,看著對麵的小夜,他靜靜地品嚐著杯底的滋味。


    嗬,對麵的人真傻。酒杯都空了還舉著,裝作很懂酒的樣子。林夜的手上不停,嘴角卻暗自咧開了一個弧度。


    劍主打量著對麵的小夜,琢磨著下手的角度。小家夥現在可不簡單了,是十二主令之一。要下手的話,就算是他也得仔細些。


    林夜的目光透過麵具,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陌生人。她感覺對方的目光裏充滿了藝術,讓她感到陌生而又舒服的感覺。


    目光交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林夜心底裏滋生。然後電光火石之間,她被捉住了命運的後頸。


    “殺人啦,殺人啦,林冰殺人啦……”,完全不用思考地,林夜胡亂地拳打腳踢,大喊了起來。


    沒人能如此熟練地捉住她的後頸,除非是某個無良的哥哥。


    劍主冷酷的目光掃過一眾被驚動的酒客。荒野上的生存法則,不要多管閑事!如果他們忘記了,劍主絕對不介意幫他們想起來!


    找了小夜這家夥二十九年了,劍主早就恨得牙癢癢了,迫切地想要找個人出出氣他承諾,絕對不會秒殺對方……


    可惜,荒野裏生存的家夥都很懂事。大家隻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繼續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真是世態炎涼世風日下啊,自己光明正大地抓個人居然都沒一個人站起來的。劍主在原地等了會兒,任憑小夜在他的手裏掙紮,結果酒館的負責人居然也沒有出現。


    真遺憾,小夜找了一個差勁的老板。


    確定等不來人的劍主隻能捉著小夜回到那灰黑的荒野裏。


    “臭哥哥,臭哥哥……”,一路上林夜對劍主盡情地拳打腳踢,發泄著自己的不滿,但是夠不著。


    劍主嫌棄地把林夜提在遠端,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他的身後漂浮著一隻瘦弱的小花貓,他知道小夜喜歡貓的。


    “小夜,你多久沒洗澡了?”


    很久沒有聽到過哥哥的聲音讓林夜感動,但是這迎麵而來的第一個問題讓她羞惱氣憤不已。又是一頓拳打不到腳踢不著,發泄完畢之後,林夜帶著沉重的悶音:“要你管!”


    “太臭了,我得把你拿遠點。”,劍主爽朗地笑了起來。從小長到大,小夜幾斤幾兩他清楚得很。


    “臭哥哥,我打死你個臭哥哥……”,灰黑色的天空之下響起了小夜巨大的尖叫,仿佛遭受了奇恥大辱一般。難以言說的悲憤彌漫在心頭,奈何拳腳都夠不到。


    遠端迅速闖入視野的是掛著一臉溫婉笑容的命主。她確實很開心,自從小夜離開之後,她多少年沒有聽見過劍主如此爽朗的笑聲了。


    “臭死了,臭死了,小夜你是個不洗澡的臭丫頭。”


    “呀呀呀,臭哥哥,我要打死你……”


    看到了命主,林夜悶哼了一聲,隨即叫了起來道:“嫂子姐姐,你千萬別管,我要打死我哥!”


    命主捂嘴輕笑了聲,一言不發地看著兩兄妹玩鬧。至少小夜的這一聲嫂子,終於算是認可她了。


    玩鬧一陣之後,劍主把林夜丟給了命主:“小印,你帶小夜去洗個澡,順便換身衣服,都臭死了……”


    看著一臉嫌棄的劍主,命主毫不猶豫地拆穿道:“你就嘴硬吧,這二十九年找小夜的時候,怎麽沒聽你說過小夜臭?還有,小夜是女孩子,長大了,不準你再說我們小夜臭了。”


    命主邊說邊拉過林夜的手。林夜冷哼了一聲,不知是對劍主還是對命主。“臭哥哥,先說好了,我這次不穿你的舊戰袍了。”


    命主笑著:“小夜,這次我為你帶了漂亮衣服來。咱們女孩子長大了,就穿漂漂亮亮的裙子,不穿那些戰袍。”


    林夜冷哼了一聲:“我也不穿!”


    劍主可不會慣著自家妹妹:“這也不穿,那也不穿,你要穿什麽?這也嫌棄,那也嫌棄,林夜你到底要幹嘛?我告訴你,我林冰可不止你一個妹妹!”


    “我在臨城認了一個青梅小妹妹,人家才不會像你這麽嫌棄。而且人家都是冰哥哥冰哥哥的叫,哪裏像你這樣整天叫你哥臭哥哥的?”


    堂堂夜主,竟然被劍主幾句訓斥得掉眼淚了。


    命主擔憂地望著劍主,他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嚴厲了,畢竟才剛剛找到小夜。


    劍主則朝著命主眨了眨眼,他家的妹妹他知道有幾斤幾兩。不刺激刺激,指不定不會跟著回去呢。反正小屁孩一個,打了罵了第二天照樣快快樂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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