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枕安眼眸赤紅,說著便腳步虛浮的走下閣樓。


    餘相皖手還維持著蛋糕被打翻時的動作。


    有些僵硬。


    有些……不知所措。


    他這是唯一一個失敗案例了吧?


    餘相皖怔怔地不知道在冷風中待了多久。


    看著地上一片狼藉。


    餘相皖彎腰蹲在地上,垂下眼眸,蔥白瑩潤的手指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著,幾不可見,慢慢的將麵條、筷子、荷包蛋稀拉放進碗中。


    將被打得四散的蛋糕用手攏在一旁的玉盤中。


    將從蛋糕中滾落出的紅色小方盒一並攏進去。


    又取出帕子,將閣樓奶油和麵湯的痕跡一一抹去。


    等明日開始,閣樓便會恢複原樣了。


    沒人知道圓桌上曾放過一碗長壽麵。


    也沒人知道四處狼籍的麵湯和蛋糕。


    一切都會和往常一樣。


    他以為他們是朋友。


    原來是自作多情。


    也好。


    拍馬屁拍在馬腿上。


    希望葉枕安別生氣他的一廂情願。


    畢竟他心眼小。


    餘相皖覺得丟臉,將東西都偷偷丟了以後才回到房間。


    有些麵湯滲透了衣袍,讓他感到黏膩了。


    勞累了好幾天。


    餘相皖沐浴完便沉沉睡去。


    睡一覺就好了……


    ●


    四月中旬。


    初雪消融,原本光禿禿的樹枝抽出嫩黃的新芽,萬物複蘇,生機盎然。


    京中最近有一件大事。


    傳聞有仙人要來京中招收弟子,不論是何身份地位皆可參選。


    京中上下一片嘩然。


    餘相皖與雲氏說想帶著餘皎月去試試。


    雲氏沉默良久。


    眼中閃爍著餘相皖看不懂的光芒。


    最終還是妥協道


    “去吧。”


    “長樂年紀尚幼,看顧好她。”


    “也照顧好自己。”


    餘相皖覺得雲氏語氣不似尋常。


    但是雲氏不想說的話他是問不出來的。


    這一去,不知是福是禍。


    他擔心妹妹選不上,又擔心選上了自己也護不住她。


    他擔心他們走後,聽雨院隻餘阿娘一個人。


    餘相皖心緒繁雜。


    差點與人相撞。


    抬眸與來人四目相對。


    是葉枕安。


    少年顏色絕倫,清絕無雙。身量更高了些,周身氣質卓絕,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自上次一別,他倆又恢複了以往的相處模式。


    當然也有餘相皖覺得尷尬,故意躲著的成分。


    這是兩人這幾個月來第一次見麵。


    餘相皖仍舊一襲寶綠色玉袍,容顏依舊精致,幾月不見,五官長開了些,似明珠初現,更引人奪目。


    餘相皖淡然一笑,像是往事未發生一樣,嗓音溫潤清冷。


    “葉公子來找我娘,不知所為何事?”


    “叨擾良久,故來與你,與夫人告別。”


    餘相皖心下了然,估計是要去尋仙問道了。


    “既已告別,你便去與我娘說一聲。我有事便不作陪了。”餘相皖道。


    “等等。”


    餘相皖回眸,看向葉枕安,不明所以。


    “這是當時你贖我的銀兩,如今一並還於你。”


    葉枕安說著將懷中的數萬兩銀票遞給餘相皖。


    餘相皖垂眸,看向離他不過咫尺的葉枕安,暗中思忖著葉枕安的意思。


    少年手指修長,瑩白如玉,將手中的銀票遞在餘相皖身前。


    葉枕安後知後覺,覺得此話有歧義,像是要與餘相皖斷絕關係一般。正欲再說些什麽。


    餘相皖便已伸手抽出他手中的銀票,神色依舊溫潤,眉眼淡淡。


    “如此也好。”


    反正他的目的隻是讓葉枕安不要再連坐他們一家人。


    目前看來,葉枕安也沒有記恨他們的原因。


    九萬一千兩白銀也確實是一大筆錢。還了也好,他剛好都給阿娘傍身用。


    不過葉枕安還挺厲害的。


    這才幾年,就能賺那麽多錢票。真是賺錢的一把好手,也不知道他是用何方法……


    葉枕安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最終什麽話也沒說。


    餘相皖回去後,才發現是九萬五千兩,多給了四千兩。


    還挺大方。


    餘相皖欣然收下。


    葉枕安給雲氏道別後,回房收拾東西。驀然想起來初入聽雨院時,餘相皖半夜送過來的那碗粥……


    雖然後麵廚房也有做粥,但是都不如那晚的鮮香味絕。


    左右不過還早,葉枕安問了屋中正在布菜的丫鬟。


    “雲雪,不知你可知廚房今日可有做粥?”


    雲雪聞言一怔,不過也是恭敬回答了。葉公子人長得好看,脾氣也好,和公子小姐一樣。院中上下都很喜歡他。


    “不知公子可還記得那粥是何模樣?”雲雪在葉枕安問出時,心中便隱隱有了猜想。


    “倒無甚別致的特點,隻記得粥中臥了兩個蛋。”葉枕安思索了一番,回道。


    雲雪笑開,“公子所說的粥,廚房倒也會做,不過都做不出我家公子那般滋味。”


    葉枕安一怔,似是沒想到餘相皖還會親自下廚。


    “廚房那邊做的,都隻會臥一個蛋,偏我家公子每次做都是臥兩個蛋,公子說什麽兩個黃鸝鳴翠柳,應是成雙成對才行,寓意好事成雙。”


    雲雪想起自家公子當初說這話的模樣,不由莞爾。


    時過境遷,公子如今已經十四了,不再是當初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了。


    雲雪回憶起餘相皖,話匣子突然打開了。


    “不過前不久我家公子一直在廚房裏琢磨一道糕點,做出來倒是香得緊,模樣也好看。”


    “但是公子神神秘秘的,連夫人小姐都不知道。若是小姐知道了,想必會纏著公子給她做一個可愛模樣的……”


    葉枕安手指微微顫抖,臉色也比往常白些。


    他耳中嗡鳴,雲雪的聲音消失不見。


    他忽然想起來正月廿九,餘相皖小心翼翼的端出那道奇異糕點時的模樣……


    以及他打翻那道糕點時少年眼中的愕然。


    當時他好像是說了什麽話的……


    他說,這是他第一次做,讓我別嫌棄……


    “對了,公子,這是公子您的良契,在您入府第一天我家公子便給你辦好了,公子交代了,等您哪天要離開丞相府了,便把這良契一同交給你……”


    雲雪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葉枕安回神,看著雲雪放在桌上的良契,眼中有些許慌亂,聲音澀然。


    “無事了,你且下去吧。”


    雲雪一臉莫名的退下了。


    葉枕安看著桌上的精致小菜,索然無味。


    伸手拿起那張把他困在青樓的契書,當時隻以為餘相皖另有目的,可他得到他的身契之時,便交代人將奴契改為了良契,甚至連他的離開都規劃好了……


    葉枕安現在隻有滿心的後悔。


    他不應該將自己的情緒對餘相皖發出來的。


    他並未將事態全貌告知餘相皖,餘相皖也不知個中緣由,他卻遷怒於他。


    葉枕安現在隻知道,餘相皖的一腔真心,在正月廿九的那個雪夜,被他拂倒在地了。


    葉枕安來到閣樓處,看著一塵不染的閣樓。


    一切都像未曾發生過一樣。


    葉枕安出來,假山流水處,又遇餘相皖。


    餘相皖也沒想到,他剛剛將得到的意外之財交於母親,便又遇到了葉枕安。


    真是……倒黴啊。


    也不知這人是受何打擊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餘相皖……”


    “正月廿九……”


    餘相皖聽到葉枕安的聲音,隻覺得無奈。


    “無礙,倒也是我失禮了。”


    餘相皖聲音仍舊清冷溫潤,卻把葉枕安釘在原處。


    那天都那樣了,無論葉枕安是表達歉意還是翻舊賬,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他現在隻覺得尷尬。


    腳下隻差摳出灰太狼蛇年的狼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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