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有人想要我親自挑選的禮物才肯收下,是麽?”


    “…是那姑娘亂說的。”


    許青秋本人沒有正麵說過這句話,雖說他心底確實是這麽想的吧…隻是有的時候雖然沒有述在表麵,但他們彼此卻已經心領神會。


    林空夏從剛剛那一瞬間的激蕩心緒之中脫離出來,晃了晃腦袋,手持著方才他挑選的紫羅蘭色小提琴,去到了那老槐樹下身影的麵前。


    把這份為他挑選的禮物雙手奉上。


    “喏,其實原本也是想親自給你挑的,看看這把提琴還合你的心意麽。”


    “…很好看。”


    接過提琴,許青秋現場便搭在了肩膀上,手持琴弓打算試試音,但在搭弦之時卻有些猶豫,不知應嚐試什麽曲子比較好。


    低垂的視線悄然抬起,於麵露期待的林空夏眼眸之間停留了幾瞬,心中已經有了想法,手指輕緩撥挑,琴弓拉動,一首《我愛你》便湧現而出。


    這是林空夏兩年前發的純樂器專輯la》中的一支小提琴曲,那張專輯共收錄了八首純樂器演奏音樂,完全免費。


    輕揚而飽含愛意的曲子在此刻寧靜的院落之中流動,當聽到了這熟悉旋律的一瞬,林空夏心中是有狐疑的。


    但無奈,許青秋閉上了雙眼,完全杜絕了他們二人的眼神交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知曉,一旦睜眼,他眼中的情愫將無處可藏。


    但他心中也有了些想法…就像曾經徐蕎說過的,有的時候,不必時時刻刻在乎著那份差距。


    此時此刻,他們都沉默無聲。


    ……


    回蕩在院中的提琴曲,自然不隻有他們二人聆聽,正在收拾著自己翻出的作品的鄧老爺子因為摘下了助聽器,隻隱約聽見了個響兒。


    但他也會心的“嘿嘿嘿”笑了起來…


    “還說不是男朋友,就裝吧你小東西,還能瞞得過我?”


    “哇哦…好浪漫哎~”


    鄧佳佳趴在樂器鋪櫃台後麵,雙手托腮,滿臉沉浸的聽著許青秋拉奏的曲子,一副“磕到了真cp”的表情。


    最後,試音的樂曲落下,許青秋也驚訝於這把提琴的音色與他的適配度…熱烈卻並不狂爛,沉靜又並不死寂,音色內斂、含蓄情深。


    這或許就是命運般的相配吧。


    一把提琴一把木貝斯花了林空夏五十幾萬,畢竟都是最頂尖的樂器製作工藝,這個價格正常,不過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嗯…這價格在告訴許青秋的時候,他沉默了很久,不過最後並沒多說,畢竟fyfa工作室的錄音棚裏隨便一件也有這個價位…不過,價格就不用告訴妮娃兒了。


    他們離開了這家深藏小巷之中的樂器店時,時間還早。


    下午三點鍾左右的日光正是最為明媚的時候,但秋日的日光尤為特殊,雖然明媚卻不灼人,是一年裏最好的時分。


    林空夏靠在機車旁邊,看著許青秋把包好的兩把樂器固定在後座。


    “禮物挑好了,時間卻還剩下這麽多…要我帶你去隨便兜兜風麽,青秋?”


    “…能帶我去個地方嗎。”


    “哦?”


    ……


    林空夏多少猜到了許青秋想要去什麽地方,機車馳騁在星城的主幹道上,而周邊的高樓林立逐漸遙遠,他們的位置向著星城郊區的公墓區域趨近。


    因為盛世娛樂許家是上一輩才開始發家的家族,所以在此之前並沒有私人墓地這種東西,許青秋的母親許夫人死後被葬在了由政府管理的公墓之中。


    山下路邊開著些白事店鋪,林空夏把機車停在了路邊車位,目送著許青秋去店裏買了一束肅靜的白菊花。


    天空中此刻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落日餘暉金燦燦般鋪灑大地,光影交錯之間,視線也寂靜了許多。


    “因為明天會有其他人來母親墓前祭拜,所以我每年都會在祭日的前一天來,這樣就不會跟他們碰上。”


    抱著白菊花,許青秋低聲解釋了一番,雖然不需要他解釋林空夏也已經意會到了其中緣由。


    他站在許青秋的身邊,跟他一起走上了這趟肅穆的山路。


    “就這麽想躲著他們啊…那為什麽明明在外地上了大學,卻還要回星城來呢?”


    “因為…這兒熟悉。”


    林空夏看著許青秋心虛垂下的眼眸,知曉他此刻怕是沒說實話,輕輕懟了下他的肩膀表達不滿,許青秋卻仍舊是沉默不語。


    他知道,許青秋並不是一個恐懼陌生的人,所以讓他在學餘仍然選擇回到星城發展,定然有他的原因。


    不過既然不想說,那就算…


    “…其實是因為你在這裏。”


    “啊?”


    猝不及防的話語令林空夏錯愕的望向身邊之人,也因此恰好撞進了他仿若含盡夏水的眼眸。


    許青秋抿著唇,一張一合說出的話語卻是認真無比。


    “我知道你出了國,雖不知歸期…但總會回到這座城市,所以我不願徹底離開。”


    因為那樣興許就永遠找不到你了。


    事實證明,許青秋的選擇非常正確。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公墓的區域裏,夕陽的光輝此刻仍未散去,而許夫人的墓碑位置好似已經刻在了許青秋骨子裏,無需思考便可以找到。


    他把那束白菊花放在墓碑前,用紙巾仔細的擦拭著上麵的陶瓷照片,而站在許青秋身後的林空夏目光望著那照片裏,有些眼熟,但更多是陌生的中年女人。


    許夫人姓仲,名叫仲華霏,去世的時候隻有47歲,照片裏的她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仍掛著點淺笑。


    在林空夏三歲以前已經完全模糊的記憶中,他應該見過這位夫人,還被她抱過呢…隱約的印象裏她是個有點文弱氣的女子,生前的職業是位作家。


    林空夏對她最多的印象,就是他三歲的時候被許夫人抱在懷裏,臉頰貼著她的孕肚,耳邊還環繞著她的調笑聲。


    「哈哈~小夏聽見我肚子裏的聲音了嗎?還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呢,如果是個妹妹,以後你娶她當老婆好不好~?」


    「好!」


    奶聲奶氣的回應在林空夏的記憶當中一閃而過,他猛然間意識到當時孕肚裏的似乎就是…


    “嗯?空夏哥,走神了?”


    “…沒什麽。”


    許青秋的聲音喚回了林空夏的神遊天外,他注意到許青秋神色中的低落,彎腰本想拍拍他的肩膀。


    伸出手之後不知怎的,方向卻拐了個彎,在他的腦袋上呼嚕了一下。


    “許夫人的去世不是你的錯,從最開始你就無需自責。”


    “…這個道理我知道,但我有時仍會忍不住的去幻想,如果當時活下的是她,死的是我,會不會更讓人們滿意。”


    “但既然沒有如果,就別去幻想那些不存在的事兒了。”


    林空夏蹲在了許青秋的身邊,借著這個姿勢,又光明正大的在他的腦袋上揉了好幾下。


    “呼嚕呼嚕毛兒~煩惱憂愁通通去掉,明天就是你的生日,要更開心點兒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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