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正在給兒子喂烤紅薯,忽然她一抬頭,發現了躲在樹下的肖大寶。


    她慈愛的笑容頓時沒了,凶神惡煞的拿起掃帚。


    “不是讓你們走嗎,怎麽又來了?快滾……”


    肖大寶嚇得轉身就跑。


    可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小男孩的聲音。


    “喂,你們是不是想吃烤紅薯啊?”


    肖大寶站定了,他轉過身,怯生生的點了一下頭。


    男孩笑了,眼裏閃過一點驕傲。


    “我今後要去袁家軍中做英雄,現在要練習扔雪球,你過來給我當靶子,我就給你吃烤紅薯。”


    肖大寶眼睛一亮,但是怕挨打,瑟縮著不敢上前。


    “真,真的?”


    “我王海,說話算話!”


    肖大寶高興極了,生怕失去這個吃紅薯的機會,趕緊跑過去。


    “好,我給你當靶子。”


    “那你站好。”


    肖大寶連忙把肖六斤放在門口,跑到指定的地方。


    名叫王海的男孩,從地上撿了一把雪。


    “我把話說好,不管我怎麽打,你都不準動,要是動一下,紅薯就不給你們吃啦。”


    “好好……”肖大寶高興的點著頭。


    隻要能拿到吃的東西,就算是紅薯皮,他也願意。


    “啪”


    一個雪球迎麵砸過來,不偏不倚的砸到肖大寶臉上。


    雪塊落到脖頸裏,凍得他一哆嗦。


    好涼!


    前方傳來王海興奮的叫聲,“娘,我砸得準嗎?”


    “阿海真棒,再來一個。”


    肖大寶站在雪地裏,雪球一個接一個砸到臉上。


    揉硬的雪球,砸在臉上還是很疼。


    掉下的冰渣子,灑到身上,又化成了水。


    肖大寶不敢動。


    動了,就沒有食物了。


    他單薄的破衣服,已經被雪水濕透,他站在冰天雪地裏,瑟瑟發抖。


    “好,好了嗎?”


    “誰讓你動啦?我還沒玩夠呢!”


    又一個雪球扔過來!


    啪!


    肖大寶的眼睛挨了重重一下,他眼前一黑,一陣劇痛。


    眼角隱約有滾燙的血,流了下來。


    他凍得快要失去知覺,昏昏沉沉,臉上鼻青臉腫,眼角還被砸出了血,可是卻依舊不敢動。


    沒有食物,弟弟和他就要餓死……


    也不知過了多久。


    王海終於打累了,喘著氣,把雪球扔到地上。


    “娘,我玩夠了。”


    肖大寶精神一振,不顧臉上的血跡,連忙跑上去。


    “我的烤紅薯……”


    “臭乞丐,誰說要給你了?”王海忽然翻臉,“一個窮乞丐,也想吃我們家的烤紅薯,做夢。”


    肖大寶愣住了,訥訥的開口。


    “可是……可是……你不是說,讓我當靶子,就給我們東西吃嗎?”


    “是你自願的!”王海說完,對著婦人叫起來,“娘,他們欺負我,快把這幾個乞丐趕走,他們身上好臭啊。”


    “快滾!”中年婦人拎起了掃帚。


    王海冷笑著打開屋門,放出一條黑狗。


    “汪汪汪……”


    黑狗呲著牙,凶狠的撲了過來。


    “啊!”


    肖大寶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黑狗撲倒在地,小腿被咬了一大口,疼得慘叫。


    肖六斤哭了,拚命揮舞小手,想要爬過來。


    “哥……”


    “六斤,我們快跑。”肖大寶拚命的掙脫,連忙抱起肖六斤,飛快的往院外跑去。


    身後,傳來王海開心的笑聲。


    “娘,你看他們,好像兩條狗啊。”


    “別理他們,他們是孤兒,沒爹沒娘,沒人要的!”


    肖大寶背著肖六斤,一直逃到了村外的破廟裏。


    兩人饑腸轆轆,凍得直抖。


    又下暴雪了。


    今年又是一個災年。


    肖六斤昏昏沉沉,小臉通紅滾燙,他小聲喃喃,“大哥,我想家,想娘……”


    肖大寶想了想,撿起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房子。


    “來,六斤,這就是咱們家。”


    他又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婦人圖像。


    “這是娘。”


    他抱著肖六斤,蜷縮著成一團,睡在畫出來的房子裏。


    “六斤,咱們也有家,有娘啦。”


    四麵漏風的破廟裏,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六斤,聽說北疆在征兵,會給當兵的飯吃。村裏人都不敢去,說北疆軍太苦,還會戰死沙場。”


    “可大哥不怕死,隻要有吃的東西,咱們就能活下去。”


    “大哥今後,一定會弄到很多好吃的東西,你一定要撐下去。”


    ……


    肖六斤迷迷糊糊的睡著。


    他似乎感到一隻手,給他額頭上換濕布。


    有人在照顧他,還有人給他喂藥。


    耳朵裏,隱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太好了,他的燒終於退了。”


    女子的聲音很溫柔,很好聽……


    是娘來了嗎?


    營帳裏。


    白薇看了一眼體溫計,終於舒出一口氣。


    “六斤總算沒事了。”


    剛才肖六斤高燒四十度,一直昏迷不醒,十分凶險。


    她盡力救治,親自守著他。


    終於把肖六斤的命,給救了回來。


    肖大寶眼睛通紅,撲通一下跪在她麵前。


    “白姑娘,您又救了六斤一次,肖大寶給您磕頭了。”


    白薇連忙叫道,“快起來。”


    蕭墨霆走上前,讓肖大寶起身。


    她在救治肖六斤的時候,蕭墨霆一直站在旁邊幫忙,他不停的叫她休息,但她一直沒答應。


    因為肖六斤的病情,實在凶險。


    白薇怕出意外。


    還好她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蕭墨霆走上前,口吻透出少見的強硬,“白姑娘,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去休息。”


    白薇正要開口。


    突然,屋裏響起肖大寶驚喜的喊叫。


    “六斤醒了!”


    她連忙轉過身,看見肖六斤睜開眼睛了,便露出笑容。


    “六斤,你總算醒過來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肖六斤茫然的看著眼前。


    這個戴著麵紗的女子,有一雙明亮好看的眼睛,笑起來彎成兩隻月牙,渾身透著一股聰慧和堅定的氣息。


    她是誰?


    為什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蕭墨霆也舒出一口氣。


    “六斤,你病了,是白姑娘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顧你。”


    肖六斤的眼神閃了閃,望著白薇。


    “白姑娘,你是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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