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拉離開了這個小小的據點。


    蘇裏埃爾目送她離開,然後將另一隻手上的列巴塞進自己的嘴裏,她吃得麵不改色,好像這隻是一塊普通的麵包——然而大家都知道,蘇裏埃爾之所以能麵不改色,全都仰賴她的牙口好。


    什麽時候血魔王庭的人這麽……堅韌了?


    黑蛇為了忽略嘴裏的異味,一邊咀嚼,一邊思考。


    老紅眼病不是一身貴族的臭毛病嗎?他們的後輩已經能這麽平民化……甚至貧民化地過日子了嗎?


    血魔要是這麽能吃苦,還愁支棱不起來嗎?


    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蘇裏埃爾叼著半塊列巴走了,希菲爾再次上前。


    “那麽,我們繼續,還有幾個問題,問完就結束。”


    蘇裏埃爾靠在一邊,這塊又冷又硬,還散發著酸臭味的列巴讓她的心情不是太美妙。她一邊補充能量,一邊思考希菲爾為什麽要把她支開。


    這倒是有些微妙,她能感覺到希菲爾把她支開,但希菲爾又不怎麽遮掩他的行為,好像就是在擺明了說自己有秘密要和瓦萊莉雅探討。


    鑒於當時在場的,算上貓隻有四個活物,貓應該不會覺得她有這麽傻會被糊弄過去……那麽希菲爾想要糊弄的就是這個特工咯?


    難道說……是想讓她覺得希菲爾和蘇裏埃爾兩個人並不是鐵板一塊,有很多可以運作的空間?


    嘴裏這塊麵包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蘇裏埃爾不得不梗著脖子把它吞進去。


    “那麽,你出現在阿特拉斯清潔的地下結構,來做什麽?”


    瓦萊莉雅還在嚼著嘴裏的食物,沉默了一會兒,希菲爾也沒有急著給她用刑,貌似她隻要不亂說話,就能免掉一些皮肉之苦。


    瓦萊莉雅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說:“我來尋找一封信。”


    血魔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了,那麽不妨順著她的思維往下走。


    作為一個烏薩斯特工,瓦萊莉雅對待機密和任務的態度實在太過隨意。但若是聯想到她的身份,貌似就說得通了。


    黑蛇當然不會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黑蛇關心的是烏薩斯宏觀的走向,在曆史當中的未來可能性。


    至於烏薩斯到達那個未來要消耗多少人命,這也是無關緊要的。


    希菲爾把玩著手中的長針,銀色的金屬纖細極了,他勾著尾部的金屬環,讓針體繞著他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一個扇麵。


    瓦萊莉雅沒有等到希菲爾繼續詢問,就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岡察洛夫先生在哥倫比亞,仍然與切爾諾伯格的住戶有所往來,平均每三年,信使會從切城將信件帶來特裏蒙,然後帶去回信。”


    希菲爾:“你們完全可以攔截信使,讓這封信到達不了該去的地方。”


    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瓦萊莉雅:“烏薩斯無權幹預他國境內的物流往來。我們的陛下並不想在看上去風平浪靜的時候挑起矛盾。”


    這很明顯,是一句欲蓋彌彰的謊話。


    要是瓦萊莉雅是那種領導說什麽就做什麽的人,她現在應該立刻咬開藏在牙齒裏的毒藥自殺。


    她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反正聰明人會自己將細節補充完整——至於這個補充完整,是對方刻意的引導,還是純粹的謊言,就需要蘇裏埃爾自己來判斷了。


    在沒有擊破對方的心理防線之前,瓦萊莉雅給出的所有信息都不可信。


    蘇裏埃爾是這麽想的,然而希菲爾已經上前一步。


    “看來你不喜歡說真話……”


    希菲爾沒有第一時間動手,按照蘇裏埃爾對他的理解,他動起手來別說打招呼了,基本上是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倒在地上了。


    蘇裏埃爾迅速地反應過來,說:“她看上去狀態不太好,還要繼續嗎?”


    希菲爾停下來,說:“我無所謂……如果你已經能拚湊出一個說得過去的真相,那確實已經可以結束了。”


    蘇裏埃爾對希菲爾笑了笑,說:“已經很晚了,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希菲爾沉默,隨後將刑具收了起來。


    蘇裏埃爾:“弗洛拉應該沒走遠……呃,要不你還是和貓一起走吧。”


    無論怎麽說,希菲爾一旦開始單人行動,蘇裏埃爾就心慌。


    貓原本已經找到了一個幹燥的地方窩著了,聞言有點不耐煩——但希菲爾要是迷路了那才是真的災難。


    經曆了一番思想鬥爭之後,貓站了起來。


    希菲爾對蘇裏埃爾點了點頭,跟著貓,順著下水道的通道離開。他一走,原本就看不見多少光的據點裏變得漆黑一片。


    等腳步聲逐漸遠離,瓦萊莉雅說道:“這下換你來了,血魔,你有什麽話想要和我說?”


    蘇裏埃爾問道:“你剛才和希菲爾都聊了什麽?他這麽防備你?”


    血魔一雙暗紅色的眼睛亮著,她蹲在瓦萊莉雅的右手邊,兩隻手支在膝蓋上撐著腦袋,就像一個在和朋友玩遊戲的小姑娘。


    這樣幼稚的動作放在她的身上並不違和,但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這樣的位置,出現在看上去備受折磨的瓦萊莉雅身側,平添一種恐怖感。


    天真且殘忍的孩子。


    瓦萊莉雅感覺到自己在她的視線中就像一隻任人擺布的蟲子,蘇裏埃爾富有好奇心的視線正在注視著她,貌似正在考慮如何拆解她。


    瓦萊莉雅說:“一點過去的事情,你不知道他是拉特蘭的通緝犯嗎?”


    蘇裏埃爾一愣,然後笑著說道:“墮天使在拉特蘭都是通緝犯吧?”


    這倒是沒什麽好隱瞞的,希菲爾也從來沒有避諱過,蘇裏埃爾問起來的時候,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確實謀害了自己的同族……


    這話說得非常官方,並且很有指向性。


    蘇裏埃爾直覺認為不是這樣的。


    瓦萊莉雅露出一個笑,她牽扯著自己的嘴角,看上去有些費勁。


    “他並沒有與你說過那些過去……但他卻了解你的秘密。”瓦萊莉雅說道,“你真的認為他出現在你的身邊,隻是在完成你母親的囑托?”


    “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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