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誠暗暗鬆口氣。這招禍水東引屢試不爽。他用這招幫衛尉司一半的下屬成了家。


    至於裘月季,也是時候把親事定下來了。


    林大人眼光不差,肯定能幫他找到賢淑溫婉的好姑娘。


    唉,一轉眼的功夫,小裘也快成家了。他這根衛尉司老光棍還沒有著落呢。又想到明年就要離開帝京的韓氏,心裏空落落的。


    他得催一催老張,瞅準時機把宅子莊子賣出去。姚廣誠一聲輕歎,不能不走麽?帝京多好啊。


    兩人各有各的心事,吃了兩盞茶。外麵響起腳步聲。


    來了!


    林梅精神為之一振,和姚廣誠齊齊望向門口。


    頭罩黑布,身穿短褐的陳浦,以及裝扮成衛尉司小番子的明珠和裘月季走了進來。


    啊?


    這……


    誰給她裝扮的?


    林梅不禁偏頭去看姚廣誠。


    姚廣誠本就黝黑的麵容愈發黑了。小朱膽子也太大了。居然連衛尉司的官服都敢偽造。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幹的?


    裘月季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尤其同情姚廣誠。以後大人和韓太太成了家,就韓姑娘這種能鬧騰會鬧騰的性子,大人不得叫她鬧騰的天天頭疼?


    嘖嘖,該說不說,大人挺可憐的。


    進到屋裏,摘下套在陳浦頭上的黑布,他尚且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明珠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發什麽愣呢?”


    陳浦盯著明珠看了片刻,淚水默默無聲流下來,“小公子,求您放我回去吧。明兒一早我還得上磨。我們晚上攏共就睡倆時辰,實在不得空陪您玩呐!”


    上磨?


    林梅眉頭微皺,看向明珠。


    明珠笑眯眯的解釋,“就是磨豆腐。他們仨把拉磨的小黑替下來了。現在小黑不用拉磨,一天到晚咧著嘴樂。”


    林梅又問,“小黑是……”


    “以前拉磨的小毛驢。長得特別水靈。”


    小朱說的每個字他都明白,可是合一起就聽不懂了。林梅點了點頭,“那、那挺好的。”


    什麽啊,就挺好的?


    姚廣誠瞥了眼林梅。老林是不是餓傻了?


    “瞧你,哪裏就是陪我玩了?”明珠轉回頭,望著陳浦,“來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我帶你來長長見識,長完見識送你回去。”


    陳浦雙眉緊皺,“您可說話算話啊。我還有一整筐豆子沒挑呢。”說到一整筐豆子,陳浦苦著臉,“完了,今兒晚上睡不夠倆時辰了。”


    林梅捏著帕子印印額角,撩起眼簾,瞥了瞥姚廣誠。


    姚黑蛋也傻眼了吧?好像小朱這種特別會磋磨人的,是不是應該在衛尉司謀個差事?翠鬆書院廟小,裝不下她。


    姚廣誠的想法跟林梅大差不差。小朱去上學委實屈才。她在衛尉司奪個榜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嘛。”明珠笑著點點頭,“放心,耽誤不了你挑豆子。”


    陳浦縮著肩膀胡亂點點頭,“那、還還成。”


    姚廣誠給裘月季使個眼色。裘月季躬身領命,轉身就走。等不多時,外麵又響起腳步聲。


    飲子郭走了進來。


    他唇角緊抿,眼神中透出濃濃的不屑。即便他心裏怕的要死,可是麵上還得做出絲毫不懼的樣子。


    此番裘月季去牢裏提他出來,肯定不簡單。


    前番姚廣誠來審他,他心裏已經有了底。光是那枚印鑒,怎麽編都行。隻要沒發現扇袋裏的帕子,就沒什麽所謂。


    飲子郭在姚廣誠麵前剛剛站定,裘月季揮動刀鞘,狠狠打在他小腿。飲子郭吃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裘月季板起臉孔,厲聲嗬斥,“見到大人不跪?沒規沒矩,沒點人樣!”


    嘖嘖,小裘真就沒的挑。林梅對裘月季十分欣賞。不但能男扮女裝,還能做出一副心狠手毒的樣子嚇唬人。


    上哪找好像小裘如此得用掌班?


    他可得上點心,給小裘挑個好人家。


    飲子郭跪倒在地,扭臉看向裘月季,目光憤憤,怒意十足。


    裘月季恍若未見,抬眼去看明珠。


    明珠拽著陳浦,走到飲子郭麵前,手指著他,對陳浦道:“你認得他嗎?”


    陳浦驟然瞪圓眼睛,嘴唇抖抖索索,“春、大春……”


    飲子郭和陳浦四目交投。


    “陳兄,你怎麽……”飲子郭原本以為陳浦許是察覺到風聲不對,去別的地方躲起來了。而且他從白素貞那裏得知,陳浦不在姓方的手裏。


    緊跟著京兆府查找仙芝下落。飲子郭借機寫了張字條,將衙差引到自然寺。


    他就是想為白素貞做點事。梁姨娘和她那個庶子,占盡好處。白素貞對其步步退讓,換來的是梁姨娘得寸進尺。


    飲子郭萬沒想到,竟會在衛尉司再見陳浦。


    難道說,是衛尉司抓了陳浦?


    衛尉司如此神通廣大嗎?


    飲子郭不由得對姚廣誠心生敬畏。


    姚黑蛋不簡單呐。


    “我、哎呀!”陳浦見到飲子郭,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下來,“別提了。我遭了大罪了。天天挑豆子,上磨。驢的活兒我全幹了。驢歇著去了。這、這都什麽事兒啊?”


    飲子郭聽不懂了。


    陳浦所說的驢,是那個可以當坐騎可以拉磨的驢嗎?挑豆子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驢歇著,人幹活?


    哪跟哪啊?


    飲子郭心裏明白,陳浦此番露麵並不簡單。姚廣誠掌握的內情,或許遠比他所想的多多了。


    明珠輕挑下頜,喚聲,“趙大春,你認得我嗎?”


    飲子郭盯著明珠看了片刻,茫然搖頭,“不認得。”


    完蛋玩意!陳浦一個勁兒直跺腳,“哎呀,你快說你認識!”


    小公子那個脾氣可不是脾氣。千萬不能擰著來!


    撒謊不好!他真不認識。


    飲子郭唇角緊抿,沒有說話。


    “你居然連舊主都不認了?”明珠微微昂起下巴,“我就是榮國公的孫女,明珠。”


    孫女?


    不是小公子嗎?


    等等,明珠?


    郭正有個同窗叫朱明。


    難不成這倆是一個人?


    雜七雜八的念頭在飲子郭腦海中不斷閃現。飲子郭深吸口氣,揚起臉注視著明珠,“我趙大春早就不是榮國公的人了。何來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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