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子手扶玉帶,一本正經對長公主言道:“佟韶娘和蔣紅衣沒一個好東西。阿晏就算是斷袖也比給他倆當女婿強百倍。你若是讓阿晏娶蔣兮兮,我就讓那個“朱賢弟”給阿晏做平夫!”說罷,轉身就走,頭也不回。不就是製衡之術嗎?他也會!


    長公主盯著裴玄子憤憤離去的背影看了片刻,“噗嗤”一聲樂了,“平夫是個什麽鬼啊?”認真想了想,恍然大悟,“平妻,平夫?”忍不住縱聲大笑。


    裴玄子氣鼓鼓回到報局,大馬金刀坐在太師椅上,一邊盤鐵球一邊悶悶冷哼。


    裴晏懷裏抱著個錦盒走進來,“您不是陪母親對蝦去了麽?這麽快陪完了?”


    “別提了!聞見那股子香味就惡心想吐,剛有點食欲又給我熏沒了。”裴玄子撩起眼簾橫了裴晏一眼,“天兒暖和了,你不是想跟小朱遊湖烤魚嗎?家裏的船閑著也是閑著,你帶小朱上船住幾天,要不你幹脆送他去金陵,跟他在那邊玩幾個月。”


    “誒?不是您說的,不許我打擾朱賢弟讀書嗎?”裴晏滿頭霧水,“耽誤他考取功名,我罪過大了呀!再一個,報局這麽忙,我哪能一走走幾個月?”


    “嗐!什麽功名不功名的。也不指望他真考個狀元回來。”裴玄子無所謂的揮揮手,“進了我西寧侯府大門,謹守本分就行。以後你倆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他和朱賢弟好好過日子?裴晏眉頭打結。他有病還是他爹有病?還是他倆都有病?


    裴玄子懶得解釋,不耐煩的催促,“你忙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哦!原來是心煩。裴晏打開錦盒,露出兩顆瑩潤光潔的石球,“這是擷金閣掌櫃送來的。您看看趁不趁手。”


    裴玄子眼睛一亮,丟下鐵球抓起石球,來回搓動數次,連連點頭,“你還別說,正合適。”


    “您喜歡就行。”裴晏笑眯眯的叮囑,“您搓著,我忙去了。”


    裴玄子頭都不抬,“去吧,去吧。別來煩我。”


    裴晏腳步輕快,向後院走去。


    小惡犬在後邊奶聲奶氣的叫兩聲,門倌喚他,“世子,世子。宮裏的車剛進坊門。”


    宮裏的車?陳大伴來了?裴晏頓住腳步,小惡犬來不及收住四蹄兒,一頭撞在裴晏靴子上。裴晏抱起小惡犬,一邊揉它腦袋,一邊笑說道:“傻不傻?”


    小惡犬舔舔裴晏手指,伸出舌頭咧著嘴樂。


    裴晏抱著小惡犬到在門口,陳大伴和林梅一前一後下了車,裴晏趕忙上前見禮。


    此時林梅暗自慶幸自己做對了。他進宮向陛下坦陳一切。從肉肆西施說到那天被惑住心神,以至於罪犯欺君,本是撞扁了腦袋的屍身,他撒謊說是奇症。還有荷包上從結骨朵到盛放的彼岸花,以及送他荷包的活神仙。樁樁件件事無巨細,和盤托出。


    慶和帝並沒有怪罪林梅,而是語重心長的對他說:“朕尤記得林卿當年為葉氏雉經而亡上奏折自省的情景。當時你遠在清河縣,朕透過那道折子,仿佛看到你淚流滿麵,後悔不已。”親自扶起林梅,“大晉臣民萬萬,而你始終是朕最為信賴的那個。”


    林梅恨不能立即為慶和帝赴湯蹈火,輕輕喚聲陛下,已是老淚縱橫。


    他是陛下最為信賴的臣子呢。林梅一想起慶和帝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就想抱著枕頭大哭特哭。


    林梅吸吸鼻子。不急,不急。晚上回去再哭。得先把正事辦了。


    進到前廳落座,陳大伴道明來意。


    “陛下想請世子出一期中元節特別版小報。”陳大伴掐著手指算了算,“還有些日子才到中元節,不過不要緊。特別版嘛,就是在特別的時候印的特別的小報。”


    話都讓陳大伴說了,他還能說什麽?裴晏清清喉嚨,“我們小報有自己原則和規矩……”


    林梅接過話頭,“還請世子聽一聽本官的遭遇再談原則。”


    裴晏想了想,勉為其難的同意了,“林大人請講。”


    因為在慶和帝跟前說過一次,林梅再說一遍不但更熟練,也更加注意措辭。


    裴晏越聽越高興。什麽原則?什麽規矩?有林大人這故事撐著,白露報局能火到身毒國去!


    林梅說罷,滋溜滋溜抿著茶水。


    陳大伴笑吟吟的看向裴晏,“世子……意下如何?”


    裴晏左右為難的搖搖頭,輕歎道:“中元節特別版略微有那麽點牽強。”


    牽強?不是!如此蕩氣回腸,精彩絕倫,一個鉤子緊跟一個鉤子的故事,竟也隻得牽強二字嗎?


    陳大伴不服,林梅更不服。他說的多好。比月滿樓龔祥生也不差什麽吧?


    “林府尹這段親身經曆,完全可以推出一份新報,就叫……”裴晏擰起眉頭,苦苦思索。


    林梅終歸是讀書人,張口就來,“因果怪談好不好?”


    “不好,不好。”裴晏靈光一閃,“因果七日談。林府尹這段故事連續登載七天。”


    陳大伴連連點頭,真就是術業有專攻。裴世子的這個七日談比特別版顯得高明很多。


    林梅也很滿意,笑容在臉上停頓僅僅一霎,就又皺起眉頭,“白露報局不是剛推出新報嗎?又推新報會不會……”


    他還買了一份巾幗朝報回去,夫人神情淡淡掃一眼就沒再看第二眼。這次,白露報局有可能會虧本呢。


    “不會,不會。”裴晏信心滿滿,“因緣七日談必定大賣特賣!”以後還要賣去身毒和大秦呢。


    ……


    半夜下起了蒙蒙細雨,清晨雨勢愈發大了。


    雨珠傾瀉,涼意陣陣。


    用過早飯後,寶月犯懶斜倚在羅漢床上昏昏睡去。韓氏給她蓋上薄毯,繼續做手裏的針線活。明珠已經穿上她做的襪子,她還想再給明珠縫兩套中衣。


    姑娘家的貼身衣物就得母親親手縫製,不假手於人才叫嬌養。


    明珠知道韓氏正在縫的這套中衣是自己的,嘴上說不要,卻又在用過早飯後乖乖坐在韓氏身邊幫忙穿針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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