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我借你十個膽,你試一試,疤瘌三。”突然,一聲洪亮而又粗獷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了進來…..


    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威喝“闖入”後,隻見,疤瘌三整個人身軀一震,放在桌麵上的手指因為過份的驚栗伸出後又快速地向掌心抓了進來。接著,剛還穩坐椅子上的身軀,在受到怒喝而產生的驚恐後,已經如彈簧出鞘般地彈離了椅子。整個滑稽的過程,猶如被雷擊一樣,讓我因為錯覺而看到了他森森的白骨。很明顯,這一聲如猛虎狂嘯般的怒喝對他產生了沉重的威壓,甚至… 讓我們覺得疤瘌三認識此人。


    於此同時,我們的目光在看到疤瘌三醜態百出的樣子後,已行雲流水般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已經從院子裏走到了屋內的人。


    接著,就聽見了眾人帶著驚訝、驚恐的表情敬畏地跟進來的人打了聲招呼。而這其中,疤瘌三抖動的嘴皮讓他哆嗦而又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東…東…東哥,怎麽是你來了?”


    “怎麽?我不來,就等著你對這幾個孩子動粗?”


    “怎… 怎麽可能呢?是不是?”這句話勉強地憋出來後,隻見他又神經突犯地馬上問了一句:“啊???孩子?”


    沒錯,來的人正是程跛子,而圓頭大臉的波哥也隨同走了進來。隻見波哥站定後,回頭嘻笑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對程思林還笨拙地抬了一下下巴,眨了兩下眼睛,頗有一副挑逗我們,又貪玩看好戲的憨樣。而身材魁梧的程跛子在我跟他打了聲招呼後,就已經嚴實地擋在了我們麵前,位置剛好站在了我先前彈起的椅子旁邊。


    對於眼前這一幕,我也回頭看了一下程思林,隻見他眉頭微微地深鎖著。而猴子、老三和陳亮在看著我的同時,眼神裏貌似懸浮著碩大的問號,但又不好意思在此刻問我。我微笑著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又別過頭繼續看著眼前被瞬間瓦解而破的危機。


    毫無疑問,在程跛子那聲怒吼後,我們的劣勢也明朗地演變成了絕地生還的希望,而危機也蕩然無存了。這一幕情形,讓我想到了《白蛇傳》裏,白娘子從天而降從金鈸大王手裏解救許仕林的劇情。而程跛子壯實的腰背,齊耳的長發,又讓我想到了鄭伊健在《九龍冰室》裏飾演的九紋龍,無論故事或是現實,都是一樣的瘸腿,一樣的具有威望,一樣的在危機中給人歎服的安全感。


    這瞬間的安靜,形象點,你們可以想象成一篇黑白的漫畫。左右兩撥人,中間站著一個看著現場,表情驚訝而又呆滯的錢勇。也是在這一瞬間,錢勇以他難以置信的問話打破了凝結在空氣中的細小冰層,隻聽他張著嘴巴說,“程…程叔,您怎麽來了?”


    被叫了一聲程叔,程跛子右臉微側,眼角上提,看了錢勇一眼後,語氣很平穩地說:“我不來,你小子就在這裏看大戲,是吧?”


    程跛子話音一落,隻見波哥雙手抱胸,不屑的眼神帶著嘴角一抹蔑笑瞟了一眼錢勇,又望向了此時在現場因為惶恐而呆立如柱的疤瘌三。這樣的感覺,感覺大人在教訓兩個小孩一樣,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味道。


    錢勇被程跛子當頭一捧,眼睛睜大,表情帶著尷尬地說:“嗬…嗬…程叔您說笑了,我都不知道會這樣,還沒有說什麽您就來了啊!要不,今天這事等您處理了,到我家去喝茶?我爸一直在念叨著您呢!”說完,僵硬著身體嗬嗬嗬地笑了起來,而且… 笑聲也顯得很放不開。


    程跛子沒有理會錢勇,眼睛直視疤瘌三,口吻頗為嚴肅地說:“你倒給我說說,剛才是怎麽個情況?”


    疤瘌三從看到程跛子後,從原先站在“山頂”的囂張跋扈一下子軟成了掉在“山腳下”的一趴爛泥。此刻,被程跛子突然問話,又一次如雷點擊身,抖動了一下身軀發出了驚恐的一聲,“啊!”然後,馬上滿臉堆笑著說:“這…這…這…”


    “這什麽這啊?你什麽時候變成結巴了?”


    背後,我聽到猴子和陳亮發出“噗”的一聲,在小聲地偷笑了。程跛子的嚴肅口吻讓我模糊地想到了波哥對朱三炮說的話,“連東英的錢老黑都要給足了東哥麵子,你最好不要挑戰他的脾氣和耐性。”


    可見,疤瘌三不但要刻意討好程跛子,更要小心翼翼地“侍奉”著。所以,在被程跛子開了一個玩笑後,疤瘌三低垂著腦袋,佝僂著身體把我剛才坐的椅子搬到了程跛子背後。接著,又把自己坐的椅子給了波哥,然後,一邊遞煙,一邊畢恭畢敬地說:“東哥,阿波,你…你們坐著先,抽煙…抽煙。”


    波哥大手一揮,淡淡地說:“不用啦!”


    “誒,站著幹嘛?坐下來,阿波。”


    聽程跛子這麽一說,波哥這才自然的椅子一抬坐了下來。可見,波哥很順從程跛子,而程跛子又很看重波哥。也許,這就是十幾、二十年在風雨中一起走過來的患難交情吧!我也因此看到了程跛子身上那種大仁大義的豪情。試問,如果程跛子不是一個講義氣的人,他完全可以放棄碼頭的事業和拋棄那麽多追隨著他的兄弟、族人,然後跟程思林的媽媽一同私奔去躲避當時的村主任一家啊?但是,他沒有這麽做,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很有擔當的人。遺憾的是,程思林以前誤解了他。


    現在,眼前的疤瘌三開始回答程跛子先前的問題了,隻見他平複了慌張的神色後,語氣謹慎地說:“是這樣的,東哥。這個站著的苗老哥在幾個月前去我場子裏賭了幾把,然後輸光了錢就跟我們借。我當時出於好心就借給了他,誰知道他不認賬,我第一次去收錢,他沒給,還讓錢太子爺來跟我說話。那我想,算了,賣給這位錢太子爺一個麵子,也就在當時沒有跟他要。等到現在,來他家裏收,他隻給了6萬,你說這過份不?”


    “嗯,然後呢?”


    “然後…”疤瘌三指了一下苗苗的老豆後,接著說:“然後,他女兒就拿了6萬想打發我們兄弟幾個,這個… 你背後這個年輕人就拿了6萬出來替苗老哥父女還了。我也就在想,既然這個年輕人都一口氣拿了6萬出來,就跟他們順便把利息也算了。”


    程脖子的手掌放在桌子上,除了大拇指外,四個手指在桌麵上快速的敲了幾下,大聲地問:“算多少?”


    “兩萬四。”


    “然後呢?你收不到就要打人了?”


    “哪…哪…哪敢啊!我隻是被後麵兩位小兄弟插了兩句話,就…就急起來了。”


    “那我也學他們說一聲,你去搶不是更好,你是不是連我也要教訓了?”


    疤瘌三臉色一驚,知道他們的對話都被聽見了,表情驟現緊張地說:“啊!!東哥,你這又是說笑又是在嚇唬小弟我啊!要不是你一手扶持我,我到現在都還混不出個名堂呢!是不是?”


    聽疤瘌三這麽一說,這時候波哥開口了,“疤瘌你記得就好,要不是東哥當時給你一個活幹,你小子估計現在還沒有成家,還吊兒郎當著呢!所以,做人不要忘本就好。”


    “嗬,以前的事就過去了。”


    “哪裏能過去啊!東哥,當時我結婚沒錢,還不是你慷慨支援我的。要不然,我那副瘦弱身材也不會跟現在這麽壯啊!是不是?”


    這句話說完,疤瘌三後麵的兄弟都笑了起來。雖然,他的話聽起來有點土,但還是個個都點頭說是。


    “那好,那今天這個事你怎麽解決?”


    “還能怎麽解決?這兩萬四我不要了,你說行不行,東哥?”


    這時候,程跛子回頭望了我們一下,語氣卻相當和善地說:“你們幾個覺得呢?”


    “謝謝程伯伯,這樣固然是最好的。”我話雖這麽說,但想到疤瘌三把剛才所有的矛頭都推向了我們這邊。為了震懾他一下,我借著程跛子的威嚴,為猴子和程思林辯解地說道:“有一件事,我也要跟你們解釋一下。雖然,我身後的兩位兄弟剛才言語衝撞了疤瘌大哥你,但也是事出有因的。你要知道,一開始你並沒有索要利息什麽的,你是在看到我輕鬆拿出6萬塊後,才突然提出追討利息的說法。這點,我並沒有冤枉你吧?所以,我身後的兄弟才會看不下去,出言頂撞了你。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你看解決了利息的事,還要跟我們追究下去嗎?”


    波哥聽到我說,“你是在看到我輕鬆拿出6萬塊後,才突然提出追討利息的說法。”於是,搖晃著腦袋笑著說:“你這小子,還是喜歡搞‘趁機訛詐’這一套啊!”


    這時候,疤瘌三尷尬地笑著說:“哪裏啊!瞧阿波你把我說的太…太…”太了半天,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接著,在程跛子麵前笑著對我們說:“哈哈哈,你都說了,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我還能追究什麽啊,是不是?而且有東哥和阿波在,我敢說什麽,對不?對了,你是東哥的侄子,是吧?長得跟東哥還真有幾分相似,一樣的俊朗啊!”


    “少拍馬屁了,他是東哥兒子的兄弟。後麵這個剛才說,‘有事說事,沒事不要叫’的小子,就是東哥的兒子,也是你剛才想打的人。”


    “啊!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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