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餐飯,氣氛跟外麵的天氣一樣,是沉悶的不能再沉悶了。而這其中,劉亞輝則是活躍的不能再活躍的,是興奮的不能再興奮的。在回來的路上,音音環著我的手,劉亞輝則問陳柔,“今晚的菜,合你胃口吧?”、“吃的飽嗎?”、“吃不飽的話,我等下給你打包點東西吃,要不要?”


    聽著劉亞輝對陳柔的詢問,我卻可笑到記不起,今晚到底吃了幾個菜?具體都吃了哪些菜?腦子裏,開始在變相地混亂了……


    音音看到劉亞輝跟蒼蠅式的在我們麵前“飛來飛去”,索性鬆開我的手,擠開劉亞輝,牽起了陳柔,而陳柔也拉著音音快步地走在了我們前麵。劉亞輝看到快步離開的陳柔,卻沒有任何一絲不滿,相反,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跟我齊齊地走在了一起。但是,他沒有跟我說話,因為… 即使陳柔在我們前麵,也隻是兩米之隔而已,他不會傻到被陳柔聽到他對我說的某些話。


    在走進學校小路的同時,頭頂的烏雲也正在越積越厚,恐怖的樣子貌似在提醒你,“在不走快點,不要怪我傾盆而下。”


    就在我們穿過學校大門的時候,陳柔和音音停了下來,陳柔沒有看向我,而是突然對我身邊的劉亞輝說,“你可以先走嗎?我有話和李青說一下。”


    劉亞輝見陳柔看向他,剛剛燃起的欣喜就被她的話給澆滅的連渣都不剩了,隻能是充滿無奈地說:“額,好的。天氣快下雨了,事談完就快點回宿舍吧!”


    “這個我知道,謝謝。”


    而在我怔住的同時,音音把我拉向一邊,從自己的包包裏拿了把雨傘給我,語氣很關切地說:“青青哥,有什麽事好好跟陳柔說,好嗎?她下午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眶都發紅了。我看著她強忍著眼淚的樣子,真的好難過。”


    被音音這麽一說,我輕輕地牽起她的小手,充滿憐惜地說:“你每次都知道很多事,卻假裝不知道,是不是?傻瓜,我知道你很努力在為我著想,不想讓我有太多煩惱。可是,有些事,不是你想,我就能左右得了的。”


    音音看到劉亞輝走了,小聲對我說:“青青哥,隻要是好的,是對的,我都會支持你。答應我,好好對陳柔說,她比我們想象中的敏感和柔弱。”


    看到我又一次地點頭後,音音才放心地跟陳柔打了招呼,獨自走開了。


    可能…懼怕暴雨來臨的肆虐,整個學校在此時也變得空前的安靜,安靜到…偌大的校園裏,連人影都可以用手指來數了。


    陳柔見我不說話,先開口道:“可以帶我去轉轉嗎?”


    我也不知道去哪裏好,隻能點點頭對她說:“走吧!”


    在邁開雙腳的時候,我才知道一句話:有腳不知道往哪裏走。所以,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我帶著陳柔漫無目的在校園裏逛了起來。


    走到旗台附近,陳柔突然停下腳步問我:“是不是我哥跟你說了什麽?”


    我假裝無語地吐了口氣,笑著說:“你怎麽會想到你哥?”


    陳柔抬起小手,輕輕地抓住我的手臂,聲線溫和但略顯著急地說:“不管是不是他,但你從他走後,真的對我冷漠了很多,不是嗎?”


    “傻瓜,你想太多了。”說完,我邁開腳步,避開了陳柔的眼神,連手都抽開了。


    “我不傻,你也明白我在說什麽。”陳柔講完,快速地跟上我,又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臂,語氣堅定地說:“你看著我,好不好?跟我說,是不是我哥跟你說了什麽?”


    這時候,我已經感覺到陳柔講話時帶著的哭腔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再拖泥帶水了。所以,語氣很不耐煩地說:“唉,跟你說了不是,為什麽你老是要往那方麵想呢?”


    陳柔聽到我的回答後,沒有鬆開手,反而不依不饒地說:“那為什麽?在他沒有來之前,你即使不敢跟我太過於接近,但也會對我關心,會叫我一起去吃飯,會讓我跟你和音音一起去逛街。可是,現在……”


    話到了這裏,陳柔停住了,聲線開始哽咽,眼神充滿了漠然,小臉更是難以置信地左右微微擺動著。


    竟然要演戲,我就幹脆演的逼真點,所以,我狠著心對她說:“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妹妹。天底下,沒有人會這樣不相信自己的哥哥的。”


    被我這麽一說,陳柔眼眶裏的眼淚像脫離了束縛一樣,一滴、兩滴、三滴,到最後… 開始串成行地流了下來。她鬆開我的手,嘴角又是輕輕一咬,用力地搖搖頭對我說:“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我不相信他,隻是… 我相信我看到的,我更加相信你不會騙我。”


    我笑了出來,對她不以為然地說:“你傻啊!你說你相信我。那我說了,你幹嘛一遍又一遍地問我?”


    陳柔抬起小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眼淚,聲音已經變調地說:“我相信你不會騙我,是因為…你對我很真實。開心時,你會對我好,跟我笑,即使,隻是那麽一點點,但是,你不開心時,你對我的反應,也是那麽的真實。所以,你讓我怎麽相信,不是我哥對你說了什麽?”


    “不要再說了,擦幹眼淚快點回宿舍吧!快下雨了。”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雨滴開始從空中依稀地滴落了下來,我的肩膀、鼻子、頭發都被滴到了。


    可是,陳柔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繼續哭著說:“我哥來的那一天,我和你在等的士的時候,我問你,‘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麽事嗎?’


    你說,‘我怎麽可能知道?’那我問你,你現在想知道嗎?”


    黑壓壓的天空,加上開始密集墜落的雨滴,我心裏在關心陳柔的同時,又不得不違心地說:“你的問題,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雨滴變大,變多了,再不走,你是不是想變成落湯雞?”


    陳柔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語氣很肯定地說:“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最後悔的事,就是在你第一次對我說,‘做我女朋友吧!’,我沒有答應你。如果我當時答應了你,今天,也許都不會這樣了。”


    我吐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空,任由雨滴掉落在我臉上。每滴一次,我就越清醒,越清醒,我就越告訴自己:長痛不如短痛。所以,竟然都已經這樣了,我就直接對陳柔說:“忘記吧!忘記我以前說的話。我和你…不適合。我的初戀在初中,而我把你當成我初戀的替代,所以…對不起,我在一開始就騙了你。”


    陳柔聽到我的話後,眼淚混合著開始成線的雨水,快速地在自己的包包裏翻找著什麽?我打開雨傘,罩在她的頭上,著急地說:“不要找了,快走吧!”


    可是,此時的陳柔即使聽到我在說什麽,也全然不顧我的叮囑。而是,直接避開我的雨傘,繼續低著頭在包包裏翻找著東西。說真的,聽著雨水開始成“轟炸”式的在我雨傘上滴落著,我的情緒也開始變得有點浮躁了,特別是,陳柔根本不聽我的勸阻。


    終於,她抬起還在流著眼淚的小臉,手裏握著翻找出來卻有點打濕了的本本,哭著對我說:“你看,這本小筆記本,記載著兩年後我們在課堂上所有的回憶,玩笑,歡笑,為什麽?你要說,你在騙我呢?”


    我低下頭,眼睛一閉,已經按捺不住的情緒,讓我又猛地抬起頭,在眼睛睜開的一刹那,突然伸出右手,把陳柔的本子給搶了過來。接著,脖子往雨傘一夾,騰出的左手聯合右手快速地翻開本本的硬紙板頁,把裏麵的紙張都扯了出來。


    就這樣,在陳柔還充滿惶恐地小臉麵前,我把扯下來的厚厚紙張,不顧一切地一下、兩下、三下、給撕開了。紙張含在一起,沾了雨水,變得很厚實,我無法撕開多少,但還是在她麵前,把撕爛的書頁無情地丟在了已經濕透的地上。


    “你瘋了啊?你幹嘛啊?”


    陳柔氣地拍打了我兩下,還用力地推開了我。最後,不顧已經傾盆而下的大雨,開始彎腰在竭盡全力地撿起地上的碎紙。


    我跑過去把雨傘罩在她頭上,伸出右手往她手臂一抓,低吼地說:“你才瘋了,為了一個撕爛的小筆記本,有必要這樣嗎?現在是下雨,你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陳柔倔強的一麵。她看都不看我一眼,伸手朝後背往我的腳一推,嘶啞著嗓音說:“不用你管,你不喜歡我,還關心我幹嘛?”說完,低頭繼續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頁。


    見一隻手拉她不動,我索性在大雨中把雨傘一扔,雙手抓住她的手臂想把她給拉起來。誰知道,看似柔弱的她,在此時卻釋放出了震撼我的力量。我的手一抓她,就被她給甩開了,我不放棄,一個俯身想要去攙扶起她。她卻一個站立,往我胸前一推,把我給推退了幾步。


    看著她手裏拿著的書頁,我一生氣,走上前又一次搶了過來。這次卻不是丟,而是用力向遠處扔了出去。


    這麽一扔,陳柔徹底停了下來。站在大雨中的她,頭發此時批散著,貼在了臉頰兩邊。雨水流淌在她的臉上,讓我已經分不清,她是不是在繼續流著眼淚了?隻見她呆呆地站立著,抬起在雨中變得更加白皙、纖細的手臂,遙遙指著我說:“你可以不喜歡我,你可以罵我,但我不允許你撕毀、扔掉我的記憶,你沒有資格。”說到“沒有資格”的時候,她已經是歇斯底裏地吼了出來。


    被這麽一吼,我沒有生氣,反而被震懾住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陳柔這麽生氣的樣子,還是哭著的樣子。剛才情緒暴漲的態度也在此刻被她一頓指責後,隨著從空中滴落下來的雨水流到了地上,消失在了無盡的塵土中。


    呆呆的在雨中佇立了許久,看著還在彎腰撿起小本本碎頁的陳柔,我緩緩邁開沉重的腳步走了上前。突然間,我感覺…… 整個世界都真空了,所有周遭的景物都模糊了,我能看見的世界… 隻有雨… 還有我和陳柔。慢慢地向她麵前走去,但是,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麽?我會做什麽?


    就在我走動的時候,一把雨傘罩在了我頭上,我的世界也停止了下雨。而不遠處的陳柔,苗苗也驟然出現,拿起雨傘罩在了她頭上。


    “青青哥,你們這是怎麽啦?”


    我猶如被抽離靈魂的喪屍,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著已經熱淚盈眶的音音,卻一下子覺得說話都很艱難了。雨水從我的額頭流到鼻尖,冰涼的感覺促使我張口嘴巴,聲線顫抖地說:“音音,我…我…不知道。”接著,憋在眼眶裏的眼淚,猶如決堤般崩潰,全部湧了出來。


    我淚眼婆裟地望向苗苗,她則是眼眶泛紅地看著我,而且,頭還在輕輕地左右搖著。我不知道,是不是苗苗也覺得我做的過份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錯的離譜了?就這樣,我彷徨地佇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苗苗蹲下來,陪著陳柔撿完地上所有的碎頁,再看著苗苗牽起陳柔的手,慢慢地離開了我的視線,慢慢地消失在了暴雨中。


    “青青哥,走吧!陳柔就交給苗苗姐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


    …………


    而此時,在風雨中的一處,在某一個幽暗的角落裏,劉亞輝卻在冷酷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的紳士風度在此刻蕩然無存,他有想到英雄救美,卻不想去做雨中送傘的人。相反,他卻冷笑地自言自語道:“陳柔,用力的傷心吧!越傷心,你越絕望,越絕望,你才懂得去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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