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一大嗓音傳來:“在哪裏呢?我現在準備出門了。”


    程思林嘴裏發出嗬嗬兩聲,才對電話說:“波哥,你喝酒了嗎?怎麽今天嗓門這麽大?”


    “喝酒?你還好意思說,都沒見你,把家裏的酒給我喝過。”


    程思林回過頭來,咧開嘴,朝我們尷尬地笑了笑。我們坐在車上,也十分地不好意思。傻子都知道,波哥正在跟程思林討酒喝,而我們這兩天卻喝了他家幾瓶酒。雖然,我們嘴上不說,也不表示什麽,但彼此心照不宣,都很看重和感激程思林對我們這份不能言喻的情義。


    “怎麽?沒話說了吧?哈哈哈”電話上,波哥還在調侃著程思林。


    “什麽沒話說?就你那喝酒的樣,你還喜歡酒後駕車。萬一出了事,我怎麽跟你家人交代?你要是有什麽意外,可以輕鬆地走了,那我可得被你老婆給捶死。”


    程思林和我說過他家裏的事,還有波哥對他的照顧猶如自己的親舅舅一樣。自然地,對他講話都顯得不是很客氣,卻又那麽的實在。但對於猴子,陳亮和老三,估計都覺得:程思林這家夥怎麽可以這樣說話?特別是,酒後出了事,就這麽輕鬆地走了,顯得很難聽和沒大沒小。


    “懶得說你,還很關心我似的。”波哥估計也是一話嘮,還不依不饒地追著程思林不放。


    “我才懶得跟你說。我在開車,等下被拍到了,扣分,罰款算你的。”


    “去去去,給我注意點開。我馬上就到了,掛了哈。”


    程思林放下電話,喃喃自語地說,“這胖子,天天就知道挖苦我不給他酒喝。”


    “那要不?洗腳後,等下吃宵夜,順便請波哥喝酒,外送他幾瓶茅台?哈哈”


    “陳亮的提議不錯,酒我來買就好。”畢竟,波哥是準備要幫我們的。我們不是道上混的人,但起碼的規矩還是要懂得的。有程思林在,不敢說波哥會收錢,但一餐酒水都不請,未免也說不過去了。


    “不要買酒了,還茅台呢!棉棉,你就知道出餿主意。吃宵夜就可以,他要酒,改天我給他兩瓶就是。”


    “棉棉…”


    哈哈哈,程思林說完,自己笑了出來,我們也跟著在車裏大笑。陳亮很是無語地在那裏憋著紅臉,還惡狠狠地瞪了猴子一下。要不是他第一個叫“棉棉”,陳亮也不會落下這個名字。怕就怕,以後這個名字要是叫順口了,那要改口就麻煩的很。所以,陳亮能不恨猴子嗎?


    猴子則表示出一副很無辜,又很滑稽的樣子。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嘴巴咧的大大地,又掛著“你愛咋地就咋地”的大無畏笑容,還搖頭晃腦地對他擺著“臉譜”很具有“火中澆油”的氣勢。


    “老程,你把車停一停吧!我要跟他決鬥,你們誰也不要插手。”看著陳亮那貌似已經氣得抓頭撓臉,又緊緊握著拳頭的樣子,我都想笑了。


    “陳亮的小宇宙,從沒有這麽強過。猴子,你要小心了。”老三也跟著出來調侃,是不是帶眼鏡的人都是動漫迷?


    “怕他個屌,爺爺我在混的時候,他還是我的小尾巴呢!”


    “你奶奶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你懂不?”陳亮被猴子這麽一說,很是不甘心地辯駁著。


    “嗬,我還以為你要說,一浪更比一浪長呢!”


    “靠,老程,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不幫我,反而幫猴子。”


    “誒,誒,誒,什麽叫做我們在一起這麽久?我很純的。你那個話,怎麽就感覺聽起來特起雞皮疙瘩呢?”程思林說到這裏,我笑了。我知道,他是特純爺們類型的。


    “好吧!反正,還有一個話是:砌牆的磚,後來居上。猴子,你已經是老的人了,注定要被趕超。”


    陳亮和猴子一來一往地交鋒著,車裏也因為他們而變得吵吵鬧鬧的。程思林剛才說,“酒不要買了,還茅台呢!”他說這句話時,我打從心裏感激他。其實,程思林要摳起來,也是典型的“摳腳大漢”,但要大方時,他卻不會去跟你計較那麽多,也會站在你的角度為你想事。


    這就是,我覺得他深沉而又老練的原因。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惜,他不是窮人。隻是,他有過窮人沒有的經曆。窮人的孩子是因為窮,而奮發圖強,他們的“強”跟程思林的“強”是不同的,他是因為童年的憎恨而變得堅強和自強。雖然,他會孤僻,不善言語,甚至不想讓人接觸他太多,但一旦你認識真正的他,他也可以放開自己,走出自己結成的繭,對你有話而說。


    相對猴子,老三,陳亮他們,這也是他為什麽跟我比較有話說的原因。在高中時,他就說,“我朋友不多,但也就交你這一個了。”老實說,我這人好奇心很重,但對他,我知道他的性格,卻不想過多去問那麽多。因為,我相信,他想說時,他自己會說。像他這個性格的人,最討厭別人問太多,甚至關心他太多,越關心,他越不適應。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有時候也就是這麽怪。你想跟他聊時,他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你不想跟他聊時,他可能自己來找你。所以,交朋友也是講究“投緣”這兩個字吧?


    看著在專注開車的程思林,想想也不容易,按他的年齡,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很多同齡人所趕超不了的了。而我們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程思林有股份的洗浴中心。想到洗腳,猴子就已經很按捺不住了,因為他最喜歡的就是腳底拔火罐。每次,當技師拿著火罐吸住他的腳底,又來回移動的時候,他想笑又不敢叫。猴子過後都說,“那種又酸又麻又癢的感覺很爽。”他一說完,我們就給他三個字:真賤啊!!


    車子繼續開了十幾分鍾,繞過一排排我們熟悉的建築和小路,終於緩緩停了下來。一下車,陳亮和猴子沒有幹上架,而是看著門口,穿著旗袍的小妹在那裏談開了。貌似,陳亮還忘記了“棉棉”這個仇恨,現在,正忙著跟猴子介紹著裏麵的技師,哪個怎樣又如何?是那樣又這樣地比劃著。


    而猴子那個腦殘的樣子,張口嘴巴,傻兮兮地笑著,就差嘴邊外掛兩堆口水了。


    程思林把車停好後,我們正想上樓,就聽到波哥朝我們鳴喇叭了。波哥滑下車窗,探出圓圓的大腦袋,直接就衝程思林大喊,“我不是在這麽,那麽急幹嘛?”說完,速度很快地找了一個車位,又速度很快地把車倒好,一下車,又是抓著程思林不放。


    波哥一上場,我們都禮貌地跟他點頭問好,隨即,除了程思林,我們都不說話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穿黑色的襯衫,下身一個黑色的西褲,外加一雙擦的很蹭亮的黑皮鞋,夠黑夠酷。除了臉不黑,最明顯的莫過於他脖子上那條又粗又大的金項鏈。他光抽煙不說話的時候,有那麽一股霸氣,說白了,就是感覺有點凶。


    上了二樓,員工一見到程思林,個個都是點頭加笑臉地叫著“程總”。聽到“程總”這兩個字,猴子就會笑出來。他覺得程思林不算很大,不算有多老,現在就總啊總的叫著,在他那個猴腦袋裏,就跟孫悟空第一次見世麵一樣,覺得一切都很新奇。而且,他不是今天才第一次來,每一次遇到這個事,他總愛笑出來。所以,這也是我們老說猴子是土鱉的原因。


    程思林快步帶我們進了一個vip大房,8個位置,一排4個椅子,全部麵對麵放著。我很喜歡這個布置,這樣,我們談話都方便很多了。今晚,為什麽波哥會一起來洗腳?其實,我們都很清楚的,為的不是洗腳,而是談朱三炮的事。


    服務員給我們倒完飲料,技師也陸陸續續走了進來,開始給我們放水,準備拔火罐這些器材。猴子一看到火罐,整個腰身都挺直了,滿臉的興奮之色。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如鮮花凋謝般快速地蔫了。等到陳亮輕輕地拍著手對我們偷笑時,我們總算明白了怎麽回事?怪不得一下車,陳亮對猴子不吵不鬧,原來是為了現在這一出啊!


    陳亮以部長的身份直接分配了一個身材有“份量”,“長相豔如花”的大媽給了猴子。看著臉色蠟黃的大媽級人物,猴子坐在椅子上吞了吞口水,有如被洪水猛獸襲擊了一樣,呆呆回過頭來看著我們,又看看陳亮,不是不生氣,是已經在那裏憋的夠吐血了,臉色比打死他還難受的鐵青著。


    人世間,最殘酷的懲罰,莫過於此。我和老三,程思林,就連波哥也在那裏咯咯地笑著。開始按背時,猴子的腰身比我們任何人都挺的直,因為他一稍微彎下腰來,就有了後背頂前胸的氣勢。而且,還是一個有著大大“遊泳圈”的大媽。


    本來想借著洗腳說點什麽的,可是,背後被用力按摩著,想說也說不出話來,特別是還有技師在場。


    我轉過頭來望著猴子,發現他眼睛緊閉,兩隻手抓著自己的衣角,像小女孩一樣地扭捏著,表情一副很痛苦,貌似被蹂躪了,糟蹋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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