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別院內白恪轉客為主,根本不管那沈玉川的死活,大擺宴席叫來池寒山,同他得之不易的女兒用早膳。


    白恪一襲直襟白袍,腰係金絲鳳紋帶,黑發束起以鳳尾鎏金冠固定,修長的身體挺得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又風度翩翩,不同於其他上古垂老神靈,無論氣質或是麵容都儼然一幅霸氣尊者之相。


    他坐於上位,看著謙遜得體的池寒山滿心歡喜:“代兒,你日後有何打算?依父君看,寒山對你用情至深,又不辭辛苦養育羲和,你若點頭的話,父君即刻讓滄泛為你昭告三界,選定良辰與寒山大婚。”


    一聽這話,敷落滿臉愁雲還未開口,池寒山放下筷子眉頭緊皺:“白恪上神,這恐怕多有不妥。”


    “有何不妥?我代兒為神蟒族王儲,屺泛氏之後,你不願意?”


    白恪臉色轉溫為冷,暗自抬手攔下池寒山,示意他稍安毋躁。


    池寒山惶恐:“並非不願,隻是……”


    “寒山將軍魔族之首,是我這一雜妖配不上,白恪上神用了早膳就回南沁州去吧,敷落恕不遠送。”


    敷落心不在焉,根本無暇顧及白恪要搞什麽,冷冷放下話,轉身離去。


    自從再見白恪,她再也沒有喚過父君,盡管他們都心知肚明,但敷落有言在先,她的這點前塵舊事並非刻意隱瞞,隻是絕不能暴露在沈玉川麵前而已。


    “代兒!”


    白恪深深的歎了口氣,從當年女兒九死一生被衝下玄靈崖至今,他一直都拿她沒辦法。看著失神在一旁的池寒山,白恪忍不住問:“我代兒從小重情重義,當年若是你玄靈崖下救她一命,為何後來她對那應龍少主偏執成狂?”


    他這一問,再度揭開池寒山的傷疤。


    幾百萬年前,確實是他救了子屺不假,但後來種種變故,以至於性情大變,若說有她三分錯,那剩下七分絕不該怪罪於她。


    “你……痛不痛?抓著我好了。”


    那時她雖滿身是傷,但一醒來就揚起的笑顏,讓他這麽多年來都從未忘過。


    風堙子屺搖搖頭:“不痛……小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池寒山為她輕輕塗藥,身後突然鑽出一個小腦袋,是他的弟弟池青山好奇的問:“你叫什麽名字?長得真好看。”


    子屺上下打量著這個額頭兩個龍角的小男孩,她與池青山差不多年歲,都還是未足百歲的孩童,這般又拉進了關係,讓她流落在這個陌生的山洞中,更一點也不害怕了。


    “我叫風堙子屺。”


    “我叫池青山,救你的是我大哥,他叫池寒山,我還有個妹妹叫池江山……”


    事實上池青山小時候覺得她比自己妹妹俊俏多了,他正想跟子屺再滔滔不絕些什麽,突然就被池寒山紅著臉打斷:“好了青山,你打擾小屺休息了,去外麵找些果子回來。”


    “我才沒有打擾她!明明是大哥想單獨跟小屺待著,哼!”


    池青山冷哼一聲,翹著尾巴走了。


    後來他幫她找尋過回家的路,卻沒想到善良活潑的子屺,竟偶然間發現了屺泛氏的陰謀。明明隻差一步就能回到父神、母神身邊,但驀一聽到他們之間泯滅人性的對話,子屺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躲在一塊濃鬱的灌木叢中,捂緊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那是她第一次有毛骨悚然的感覺,好不容易等他們的聲音消失,子屺雙眼空洞的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她搖搖晃晃的堅持了幾步,慢慢抬了抬下巴,在看到天邊最後一抹光落下的時候,再也忍不住雙膝一軟,倒了下來。


    當晚年幼的子屺高燒不退,她在驚厥中反複念叨著今日聽到的話,直到次日太陽重新升起,她才又活了過來。


    小小的身軀對著日光發呆,清風陣陣拂過她的碎發。


    原來她隻是母神為滿足野心創造出來的傀儡,先精心養育著,待日後靈力耗盡,不得不歸於混沌之時,便可輕而易舉奪舍她的軀體,以獲得永生重新掌權三界。


    隻是母神她萬萬沒想到,她所創造的軀體並不完美,為補足子屺身上所缺滄野之靈,又不得不費勁心思,將暗夜之力的軒轅滄泛創造了出來。


    她跟軒轅滄泛注定隻能活一個,而這一個也注定會成為母神的新軀體。


    軒轅滄泛隻知前者,不曉後事,故而才會在大水來臨之時,假裝遇難引父神離開,再使卑鄙手段對付她。


    然而知曉這一切的池寒山,到底沒有把真相告知白恪。


    他答應過子屺,將此事忘掉絕不再提。在那之後,他陪子屺走過最艱難的一段道路,看子屺發瘋的修煉魔氣,憑一己之力打敗軒轅滄泛,她從未說過難過,卻也從未真正開心過,直到後來遇到了滿懷惡意卻一臉無辜接近她的封熙。


    他可憐的小屺,在失了親情、友情後,終於又丟了愛情。


    “父君擔心玉川仙君回天後會拋棄姐姐,那簡直太好辦了,女兒有一計可為父君和姐姐解憂。”


    一陣清俏的聲音響起,神女千代從門外緩緩走來。


    白恪從池寒山這裏問不出什麽,便把目光放在了千代身上:“說來聽聽。”


    “此事不難,隻需殺了東籬國新帝,人界動蕩則天地亂,那女華氏後族向來死腦筋,為穩局勢,自然不會安心回天。”


    千代不緊不慢的說著,她來的剛剛好,為這一出好戲特地描了新眉。


    “白恪上神若不想惹惱敷落,此舉切不可行。”


    池寒山臉色一沉再沉,這千代公主同那屺泛氏一樣心如蛇蠍,唯恐天下不亂。


    他都說的這般明白了,豈料白恪根本不在乎,思索片刻對千代道:“天塌下來有本尊頂著,就按千代你所說的做,去吧!”


    “是,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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