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荷捂著心髒,大口喘氣。


    她真的不知道,好好的家,怎麽會變成這樣。


    沈聽榆不在乎厲家任何人的死活,除了奶奶,奶奶是真心待她和阿淵好。


    於是她伸手幫她順氣,“奶奶,您別氣了,我沒事。”


    顧荷十分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聽聽,他也是奶奶的孫子,奶奶狠不下心來處罰他,你會不會怪奶奶?”


    沈聽榆搖了搖頭。


    親情的愛意是無法衡量的,此刻最痛心的,應該就是這個老人了。


    顧荷道:“來人啊!把二少爺拉回房裏去,讓醫生每天登門去檢查。”


    “是。”


    厲璟淵終究是沒下死手,厲承渢做了個手術,可以慢慢恢複,但要是想恢複到以前的狀態,是不可能的了。


    顧荷又讓醫生來給沈聽榆做了一番檢查,然後就是說什麽都不肯回去睡覺了,非要守著沈聽榆。


    沈聽榆知道,她心裏自責,在用她的方式彌補。


    可她好說歹說,都拗不過她要留下來的心。


    於是沈聽榆就給她讓了一半的床。


    *


    白凝的葬禮,是在沈家舉行的。


    沈聽榆把她認為妹妹,墳墓也找了最好的地段。


    屍體火化那日,所有人都不讓沈聽榆去,但骨灰拿了回來,沈聽榆卻堅持要送她下葬。


    宋瑾欣著急壞了,“聽聽,你懷了寶寶,會衝撞到的。”


    “誰衝撞誰?”沈聽榆淡淡地問。


    “當然是……”宋瑾欣的語氣頓了頓,換了套說辭,“嬰兒陽氣弱,容易被衝撞。”


    那就是怕白凝衝撞了孩子。


    沈聽榆很堅決地道:“不會的,白凝是他的小姨,誰都有可能傷害他,但白凝不會。”


    眾人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大家隻敢給白凝辦葬禮,不敢給厲璟淵辦,如今沈聽榆腦海裏隻剩一根弦在繃著了,那就是厲璟淵還活著。


    沈家的客廳裏氣氛格外沉重。


    謝池滿臉猶豫地看了看手裏的文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給夫人。


    周凜則是直接阻止了他,“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等孩子生下來。”


    “爸、媽,哥哥,還有大家,我先回去了。”沈聽榆站了起來說,情緒還算穩定。


    宋瑾欣很難過,“不再陪我們待一會兒?”


    沈聽榆扯了扯唇角,“我累了。”


    “好好好,那哥哥送你回去。”沈渡舟道。


    “不用了,厲家的司機就等在外麵。”


    沈徑聽罷紅了眼眶,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厲家這是什麽意思,把我的寶貝女兒當犯人嗎?”


    宋瑾欣本來心裏就難過了,隻是不想給女兒添堵所以一直忍著。


    如今丈夫這樣一說,她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但也隻是對丈夫道:“你少說兩句。”


    沈聽榆不想讓氣氛這麽沉重,於是笑了笑,“你們放心吧,奶奶對我很好,沒受委屈。”


    這個大家確實有目共睹。


    但他們恨的是,厲家限製了聽聽的自由。


    一行人將沈聽榆送上了車。


    沈聽榆還開窗和他們道別,但等車子駛出去後,淚水便再也蓄不住了,奪眶而出。


    她泣不成聲,心痛得渾身都在發抖,慢慢把身子蜷縮了起來。


    那份離婚協議書,她看到了。


    原來阿淵早就做好了,讓她全身而退的準備。


    可是……她怎麽願意?


    *


    沈聽榆的肚子逐漸顯懷了,天氣也越來越涼了。


    顧荷冬天睡眠多,但沈聽榆冬天手腳冰涼,睡不著,於是總是出門透氣。


    孕吐的時期已經過去了,她看起來精神好了不少。


    傭人扶著她出來散步,老管家還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遠遠的,沈聽榆看見厲晗玖在拎著大包小包走進來,見到她後下意識地想繞路。


    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沈聽榆臉上掛著淺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溫婉,比以前多了一種不一樣的美。


    厲晗玖在心裏感慨了一下,女媧娘娘真是不公平,怎麽會有人懷孕了還這麽美的?!


    “這天氣這麽冷,你幹嘛出來吹風?”厲晗玖的關心稍顯別扭。


    她以前對這位大嫂沒有好感,但同樣作為女人,她如今很心疼她的經曆。


    沈聽榆:“在屋裏待久了,悶得慌。”


    “好吧!”厲晗玖覺得無話可說,也不太好意思,主要是沈聽榆的眼神太幹淨、太溫婉了,作為知道一些大哥死亡內幕的她來說,真的是一種無聲的審判。


    她不敢看沈聽榆的眼睛,說:“沒什麽事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沈聽榆叫住了她,眉眼和嘴角都彎起溫柔的弧度,“謝謝你給我送的幹果,我很喜歡。”


    厲晗玖整個人怔了怔,“你你你,你都知道?”


    “奶奶都告訴我了。”


    沈聽榆知道,阿淵的死和厲淩州、厲承渢有關,但和其他的厲家人,應該是無關的。


    厲晗玖心情莫名愉悅,心裏那點別扭也消失了很多,所以話也多了起來,“這些幹果都是我朋友的媽媽自己做的,純天然無添加,對孕婦可友好了,之前給你帶的那些你吃完了嗎?我今天又帶了一些回來,要不……現在給你。”


    “好啊,我正好有點餓了,一起吃個下午茶嗎?”


    誰能拒絕美女的邀約?而且厲晗玖真的很吃沈聽榆的顏,她點頭的頻率都帶著開心。


    ……


    吃得七七八八了,沈聽榆淺抿了一口茶。


    厲晗玖看著大嫂的臉,吃得也很開心。


    “晗玖,我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沈聽榆突然問。


    厲晗玖咀嚼的動作都停了,嘴巴裏的東西突然就不香了。


    沈聽榆微微一笑,“你放心,這次對你爸爸無害。”


    “那如果對其他人有害,也是不行的呀!”


    沈聽榆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地問她,“那你覺得人做錯了事,需不需要受到懲罰?”


    “需要是需要,可是……這裏的都是我的親人啊,你也是,我不想做任何傷害親人的事情,對不起。”


    厲晗玖起身想走。


    沈聽榆伸手拉住了她,“晗玖,我向你保證,隻是小懲。”


    厲晗玖咬了咬下唇,心裏十分猶豫。


    拉著她手腕的手柔軟無骨,但卻冰冷無溫度,她逐漸生了惻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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