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驚訝的是,沈延時居然會和馬笑川一起出現。


    是因為股份的問題嗎?


    他可能讀出了我眼中的疑惑,解釋道:“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在和馬叔叔討論公司業務,所以就一起來了。”


    沈延時的解釋天衣無縫。


    他之前一向自視甚高,如今居然會用“馬叔叔”來稱呼下屬,可見沈母帶給他的衝擊確實不小。


    我不置可否。


    此時,付晴的情緒也漸漸穩定。


    她不好意思地穿上鞋,朝我鞠了個躬,“曲小姐,真是麻煩你了,孩子我就先帶走,今後有機會再登門道謝。”


    馬茵茵熱鬧也看夠了,吸吸鼻子,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後,紅腫的眼睛彎成了個小月牙,看起來既可憐又可愛。


    我也想趕緊把人送走,以免多生事端。


    馬笑川扶了扶眼鏡,用略有些責備的語氣對付晴說:“你幹涉孩子的自由做什麽?她不過就是想在片場體驗兩天,我安排司機和保鏢專程接送不就行了?”


    馬家是很傳統的夫唱婦隨家庭。


    付晴是全職太太,很少反對丈夫的意見。


    可這次,她卻冷著一張臉,“你少插手女兒的事,和你沒關係!”


    空氣中硝煙味漸漸擴散。


    “你怎麽就跟吃了槍藥一樣?”馬笑川也詫異於妻子的反駁,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


    沈延時挑了挑眉,剛想說些什麽,卻被我一眼瞪了回去,隻好閉緊了嘴。


    但在這時,周景川卻從攝像機前離開,淺笑著朝我們所在的這個方向走來。


    我腦子徹底炸了。


    眼下的情況變得萬分複雜。


    沈延時和周景川有同一個母親,周景川又和馬茵茵有同一個一個父親。


    而且馬笑川和付晴這對夫妻還在場。


    他倆可都心知肚明周景川的真實身份,也知道這繞來繞去的血緣關係。


    我轉過身去,伸手攔著周景川,拖著他往外走。


    同時壓低聲音,警告他,“你別亂來。”


    周景川臉上依舊掛著輕佻的笑意。


    他被我拖動了幾步,但已經和這幾個人打了照麵。


    隨後,他將目光落在馬茵茵臉上,“這麽好看的小姑娘,哭腫了眼睛該怎麽辦?”


    付晴臉色肉眼可見的僵硬。


    她擋在馬茵茵身前,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


    不能轉身就走!


    轉身就走一定會讓所有人發現端倪!


    如果馬茵茵能仔細觀察,大概可以發現母親的指甲已經將掌心摳出了血。


    她像看到了偶像般,結結巴巴道:“周導,您好。”


    ——完了。


    徹底完了。


    我心如死灰,放開了周景川。


    沈延時擰了擰眉,身上就跟裝了雷達似的。


    即便是他和周景川連眼神都沒交流過,可是他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的濃濃敵意。


    就這一瞬間,我眼前好像出現了兩隻炸了毛的刺蝟。


    沈延時冷聲問:“你是誰?”


    他的話毫不客氣,一聽就讓人覺得冒犯。


    周景川也不是吃素的,沒看他一眼,反而熱絡地和馬茵茵聊了起來。


    “小妹妹,如果你喜歡在劇組工作,可以天天來玩,我不介意的。”


    我不知道在場的人能否看到付晴眼中的絕望。


    她像是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隨時搖搖欲墜,跌入深淵。


    我都快不忍心看下去了。


    如果馬茵茵日後知道自己曾在無意中傷害了母親,恐怕也會後悔不已。


    馬笑川倒是喜上眉梢,“這當然好,茵茵一直很喜歡你,你可是他的偶像。”


    付晴的意見被眾人忽視了。


    我忍不住開口:“茵茵,先和你媽媽回家,剩下的事可以慢慢商量。”


    馬茵茵還未從喜悅中回過神,聞言愣了下,堅定地從付晴身後走開。


    這個傻姑娘,還以為自己隻是個執著追夢的不聽話的女兒。


    “媽,您就答應我吧,我真的很想留在這裏學習。”


    我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扇醒。


    馬笑川對付晴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將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假裝體貼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沒必要替孩子做選擇,你說對吧?”


    付晴眼中閃過掙紮的神色。


    她看著一臉忐忑的女兒,又望向皮笑肉不笑的丈夫。


    “真有意思。”付晴深吸了口氣,將額前的亂發理到腦後,“算我多管閑事,隨便你們吧。”


    她轉身就走,單從背影都能看出她此刻壓抑著的憤怒。


    馬茵茵像是被愧疚淹沒了。


    可馬笑川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媽那邊,我去做說客。你隻管完成自己的夢想,一切都有爸爸。”


    說罷,他又向周景川笑了笑,意有所指。


    “那我就把這個小妹妹托付給你,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馬茵茵到底還是個孩子,十分輕易地被愛戴的父親說服。


    她還沉浸在終於能實現自己夢想的喜悅中,自然沒發現馬笑川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


    馬笑川也走了,離開的時候腳步輕快。


    ——渣男!


    我在心中怒罵,看到在一邊看戲的沈延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來這礙什麽事兒?”我罵他。


    他看向周景川,愣了幾秒才回過神,轉過頭來低聲對我說:“你的那個男的遠一點,我總覺得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周景川似乎捕捉到了這句話,朝他看了過來。


    兩人終於對上了眼神。


    沈延時臉色就像吃了臭雞蛋一樣惡心,露出嫌棄的神色,拉著我往後退了幾步。


    周景川注意到他的動作,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他微微頷首,“沈先生,今天應該是來探玫珂的班吧?我馬上就把她叫過來,但請您把我們劇組造型師還給我。”


    “你什麽意思?”沈延時瞬間暴怒。


    他一字一頓道:“我和李玫珂沒有任何關係,你別在這裏給我造謠!”


    “是嗎?”周景川心平氣和,“那不如我們把她叫過來聊聊?”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理智告訴我最好現在離開,所以我甩開沈延時,拉著不明所以的馬茵茵,頭都不回地回到造型間。


    這小丫頭片子還很遲鈍,隻是高興地看著我。


    “姐姐,媽媽答應我來給你當小助理了,你就收下我吧。”


    我:……


    我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打破她的幻想,就隻能將一些簡單的規整工作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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