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說,樣子越怪,心越善。


    雖然有些戲言,但對展平來說,看人不會隻看表麵。


    他見過不少裝模作樣,演技一流的家夥,但現在,他從夏彬身上感受到的,卻是滿滿地誠意。


    對方似乎,是真心地在為蔣雲的事道歉。


    “你們單位,究竟想怎樣?”展平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他剛剛重新定義了灰組這個組織,但現在,這個夏彬卻讓他的印象,有動搖的趨勢。


    “展科長,按理說,在你知道真相的當天,我們的人就應該向你說明的,但鄭煜玩忽職守,沒有回來,所以,我現在要向你重新解釋一下。”夏彬的話裏充滿了誠懇。


    “嗬,就算老鄭回來,他說的話,我也不一定想聽!”展平冷笑一聲,隨後看向對方:“不過你的話,我倒是可以聽一聽。”


    “那就多謝展科長理解了。”夏彬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們13科這些人,確實是我方選定的,至於具體原因,隻有我們領導知道,其他的我也不便說。”


    “你們領導?是那個外務部部長老王嗎?”展平想起第一次來這裏時,那個遞給他人員資料的人。


    “對,就是他!隻有他擁有解釋權。”


    “這個人,不簡單啊!”展平回憶之前,老王動手打楊鑠的時候,楊鑠是一點兒反抗的意願都沒有,誰能想象一個殺了六十多號人的殺戮機器,會那麽乖巧。


    “至於,蔣雲的事......”夏彬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展科長應該聽鄭煜說過類似的情況,其實蔣雲的時命已到,這次不管如何,他都逃不了這一劫!”


    “為什麽?”展平心裏有些煩躁,當初鄭煜跟他說命該絕不該絕的時候,他就很討厭灰組這種,自詡為天命的態度。


    “我想以展科長的能力,就算事前想不到,但在事後分析一下當時的情況,應該也會得出一樣的結果。”夏彬直直地盯著展平道,應該是盯著,雖然他的眼睛沒露出來。


    展平聞言心裏一顫,他事後不是沒想過,而且他也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麽不考慮得更周全一些,為什麽做的不更好一些,為什麽不更關心蔣雲一些......


    那樣的話,說不定蔣雲就不會死......


    但是,現實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事後想來,在那種情況下,蔣雲就算不自殺,他早晚也會被任乘風或者任雲飛給滅口的。


    那父子倆可沒一個心慈手軟的。


    “你說的沒錯,當時,任雲飛已經殺瘋了,如果蔣雲開始不服從任乘風的命令,那隻有死路一條。而且在我沒有徹底關注這件事的情況下,根本保不住他。”展平有些悵然地說道:“可是,我沒有注意到,但你們卻是早就料到了這種局麵!那你們為什麽......”


    話一出口,展平就後悔了,他甚至想給自己兩個耳光。


    他原本想說,當時鄭煜既然知道會有這種局麵,就應該出麵阻止並保護蔣雲才對,而當時,那個光頭卻隻知道窩在屋裏抽煙,一點兒沒有幫忙的意思。


    可是,這種事,他能去怨鄭煜,去怨灰組嗎?


    代不代表命運無所謂,但展平知道,鄭煜一早就說過,他們不會輕易幹預其他人的事,更不會無償幫忙。


    如果自己當時用那根雞毛,換取了保蔣雲的命,而不是殺了任乘風,結果會不會就徹底不一樣了......


    “展科長,”夏彬帶歎了口氣道:“後悔是沒有一點兒用的,蔣雲的死,你也是因素之一,這是命中注定的。隻不過,我們順便利用了這件事,換取了你的覺悟,還獲得了其他的成果。”


    “我知道,這件事不怨你們!”展平低下頭,從兜裏掏出一根煙,默默抽了起來。


    之前,在蔣雲這件事上,他確實對灰組充滿了怨氣。


    但現在,他也算徹底想通了,蔣雲的死,因素太多了,他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想問一下,你們一開始為什麽要把蔣雲牽扯進來?難道你們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展平沉聲問道。


    “並不是我們把他牽扯進來的!”夏彬回答道:“他早就是任乘風的人了,就算我們不選他,他也肯定會被牽扯進來的,原因你應該知道,到時候,甚至有可能是你親手殺了他。”


    展平不置可否地一笑,他透過的繚繞的煙氣,緩緩看向對方:“不會的,那時的我,絕不是現在的我。”


    隨後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出那份新人的資料,衝著對方晃了晃:“我知道,隻要這個人在,蔣雲就必定會被牽扯進來,也必定會死。但是,你們為什麽選她?你們如果不選她,他們兩個都不會陷入這深淵之中!”


    “這個,恕我不能相告!”夏彬搖了搖頭:“不僅是她,還有其他人,甚至包括你,被選中的原因,我都不能說,這是我們的規定,還請你理解。”


    展平歎了口氣,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踩了踩。


    他知道,就算在蔣雲這件事上,對方說的沒錯,但從整個大局方麵看,灰組依舊是在利用所有人,隻不過他現在看不透對方的目的。


    要知道,作為棋子,要比旁觀者更難看清棋局。


    他雖然放下了對灰組的一些芥蒂,但不會改變對灰組的看法,這依舊是一個十分危險的組織。


    隻是......麵前這個人......


    從其表現來說,倒是有些爭議。


    不過,這也不排除對方的演技,已經達到了可以欺騙展平的程度。


    “那今天你要說的,就這些嗎?”展平平靜地問道。


    “是的,暫時就這麽多,你放心,以後有什麽其他可以說的信息,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夏彬點點頭,那話說得要多真有多真。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把大家叫來,介紹你們認識一下,不過你的身份也必須對他們保密。”


    “這個我知道。”


    展平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隨後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夏彬竟然彎腰撿起了展平踩滅的煙頭,扔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這家夥......這個家夥......難道真是個老好人?


    “誒對了!”展平突然回過頭來,然後有些好奇地看向對方:“咱們以後畢竟是要一起工作的同事,所以要盡量相互了解,你的本來樣貌,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我看一看,這樣以後出任務時,如果遇到什麽意外,我也有個準備。”


    “這個沒問題,我想我的樣子,是不會嚇到你的。”夏彬笑了笑,然後摘掉兜帽,接著把纏在頭上的黑布,慢慢解了下來。


    當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展現在展平麵前時,他的心裏如同有成千上萬的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個夏彬,竟然不是人,而是一隻狼!


    不,確切地說,是一隻擁有人形態的狼。


    那張臉,完全就是一張狼的臉,隻是原本該比較長的嘴巴,短了一些,不過這樣正好比較容易遮掩,也顯得更可愛。


    “展科長,你不要奇怪,我的樣子天生如此,並非什麽病變,也不是什麽能力。”夏彬解釋道:“具體的我不能細說,但雖然我的樣子是狗,但其他方麵都和人一樣,包括生活習慣。”


    哦,狗啊!展平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對方的樣子不是狼,是狗,是他看走眼了。


    “沒事,你雖然樣子奇特,但畢竟是一個人,我這人,是比較注重內在的。”展平點點頭表示理解,他一直都沒表現出特別驚訝的樣子,這讓夏彬放心不少。


    “十分感謝。”夏彬點點頭,隨後重新將黑布纏在頭上。


    “不過你這個樣子,還是盡量不要暴露的好,嚇著人倒是其次,你也不用擔心會被科研機構研究,隻是那些瘋狂的福瑞控比較難處理。”展平提醒道。


    “好的,我明白了。”


    “呃對了,你戰鬥時的武器是什麽,牙齒,還是利爪?這個我需要了解一下,這樣之後你出手的時候,我好做掩飾。”展平雖然這麽問,但他之前看到對方的手,或者說爪子之後,感覺那並不能成為武器。


    “武器嗎?”夏彬一甩手,一截不知什麽金屬材料打造的黑色短棍出現在他手裏,這棍子的長度和一節雙節棍差不多,警棍都比它長。


    “哦,是打擊器啊!”展平略感意外,論殺戮效率,夏彬的這節短棍,完全不能和楊鑠與鄭煜的刀劍相比。


    看來這個獸人,在戰鬥方麵,都顯得挺善良。


    就在展平以為對方的戰鬥方式會比較溫和的時候,夏彬手一顫,短棍直接伸長,化成了一杆黑色長槍。


    那槍頭比一般長槍還要長,且鋒利無比,兩側帶著鋸齒利刃, 不斷地冒著寒光。


    單從外表,就能看出這柄長槍的攻擊力爆表,完全不輸於鄭煜的長劍。


    額嗬,殺手怎麽可能會善良!他們的武器怎麽可能簡單?展平心中吐槽。


    “這樣便於攜帶。”夏彬笑了笑,手再次抖了一下,長槍便重新化為短棍,被其收到了袖子裏。


    “這武器倒是精巧,也不知道怎麽能伸縮到這種程度!不過你們單位用的家夥,倒是一個比一個長,一個比一個大啊!”展平笑道,從楊鑠的刀,到鄭煜的長劍,再到夏彬的長槍,他甚至懷疑某位灰組成員的武器,可能這屋子都放不下。


    “嗬嗬,展科長說笑了,我這種長兵算是我們單位裏比較大的武器了,其實我們中有不少人用的都是小型武器。”


    展平聞言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也是幸好這長槍會伸縮,不然以後都沒法過安檢,上街也肯定會引人注意。


    “好了,暫時沒什麽事了,你就先休息吧,咱們明日再見!”


    “好的,明天見!”


    揮了揮手,展平離開了科室,他邊走邊用雙手搓了搓臉,這兩天的事,讓他的精神有些疲憊。


    不管是13科選定成員的秘密,還是灰組把控全局的手段,還有這個看起來完全不像殺手的夏彬。


    也許,灰組料到自己知道蔣雲的秘密後,會對他們產生很大的敵意,所以才派了像好人的夏彬來安撫自己。


    不過展平可不是一個會被表麵事物迷惑的人,他的內心不會因此而動搖。


    現在,灰組那邊已換人,13科在重新開展任務前的準備,隻剩下了一個,就是接納新人......


    ————————————————


    在一間什麽都沒有,且十分狹小的昏暗房間內,一名年輕的女子倚在牆角,低著頭,用手指在地上劃來劃去,還伴隨著一連串的金屬碰撞聲。


    原來,這名女子戴著手銬與腳鐐,身上穿的,是一件囚服。


    這裏是付陵市峽北縣看守所,而女子所處的昏暗房間,就是看守所內的禁閉室。


    女子的手上,帶著一絲幹涸的血跡,但並沒有傷口,也就是說,這些血跡是其他人的。


    這就是她被關在這兒的原因,鬥毆。


    女子神態自若,看起來有些懶散,應該是習慣了這類事情。


    但她的眼神中,卻帶著不羈和倔強。


    忽然,禁閉室外傳來了腳步聲,一名女警來到門外,將禁閉室的門打開,並且喊道:“7451,出來吧,跟我去會麵室,有人要見你。”


    女子聞言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沾滿土灰的臉龐,但即便是土灰,也遮不住其精致的外貌,隻是,她的樣子,竟然和蔣雲十分相似,如果將兩人稍作打扮,乍一看很難分辨出誰是誰。


    聽到女警的話,她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和興奮。


    就算被束縛住手腳,她的動作依然很利落,立刻站起來跟著女警朝著會麵室走去。


    在路過牢房區域的時候,在一間牢房裏,幾名女囚站在門內,透過欄杆,用怨毒的眼神看向女子。


    這幾人的臉上多多少少都貼著紗布,看樣子,之前女子打的人就是她們。


    對於她們的圍觀,女子則是還以挑釁的眼神,引得那幾人怨氣更重了。


    鐵鏈的聲音在會麵室外響起,正在擺弄手指的展平,抬眼看向裏邊的那扇門。


    當那張十分熟悉的麵龐出現在他視線裏時,他能明顯看到,對方的表情,從興奮轉變成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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