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凰眉目輕斂。


    口頭解釋始終流於形式,過於蒼白,也難怪司瑤不信。


    既如此,同門師姐妹,也沒必要拚個你死我活,她本來就沒打算將幾位執事都贏了去。


    她展顏純良一笑:“師姐,改日師妹再單獨向您討教。”


    司瑤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眼神一暗,狹長鳳眸中透出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體。


    “師妹客氣了。”


    司瑤沒揍到祁凰,憋著一口氣,悶悶不樂地退了場。


    在她後頭上場的江灣,可沒有三七這麽好的運氣。


    鼓聲令下,江灣還沒來得及按劍刺來,祁凰已憑內力將他的兵刃震飛。


    在這千鈞一發的勝負瞬間,竟還微微轉頭,對台下看熱鬧的芙蓉挑了挑秀眉。


    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最終化成一道銀光,自擂台中凝成寒冰,朝江灣的護體真氣穿透而去。


    “江灣好厲害,居然會冰魄真氣陣!”


    “三七這劍氣固然很強,但估計衝不破這冰魄真氣……”


    “你們看,他後退了!”


    江灣被這強大的劍氣震得雙腿發麻,猛覺自身內力急速外泄,竟然收束不住!


    劍身觸碰到護體真氣的刹那,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仿佛是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直奔虛空之中而去。


    隨後,便是一陣響徹山峰的泠泠之音,暴裂的陣法化作細碎的冰塊,在空中翻騰跳躍,聲勢極為駭人。


    江灣不可置信地捂住腹部,猛吐一口鮮血,隨著散開的碎冰轟然倒地。


    “三七竟破了冰魄真氣陣!”


    “她有如此實力,為何同司瑤師姐對不過五招就倒地認輸?”


    “你懂什麽,這叫保存實力……”


    幾位俸筆匆匆抬了擔架,將江灣架走。又立時有人提著一應工具,著手清理擂台現場。


    豐止立於清崖身邊,折扇輕拂,神色卻不甚明朗。


    “師尊,您覺不覺得三七師妹,好像沒有盡全力跟我打?”


    她方才破冰魄陣這一招十分精彩,劍勢一挽,長嘯驚天。若拚盡全力,未嚐不可與豐止、碧芳之流一戰。


    但三七與豐止對戰時卻表現得資質平平,不出二十招便被挑落手中兵刃,摔倒在地,倒像是……


    像是故意讓著他!


    這個念頭一出,立時在豐止腦中瘋狂滋長,令他想起入山門那日,探究靈體的天音神識被生生斷開,以及學堂密林中挨的那淩空一腳。


    清崖雙眼微眯,蒲扇輕搖,諱莫如深地湊了過來。


    “風宸破格收她入門,足以證明這人不簡單了。”


    整個選拔賽的最後一場,是映雪與三七之戰。


    這兩位在今年宗門新弟子中實力最強,但還從未交過手,所以眾人紛紛摩拳擦掌,爭著往擂台的方向坐得近些。


    執鍾站在月華旁邊,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望著台下推擠的眾人。


    “下次選拔賽咱們得收門票錢,也省去這許多不文明的推搡之舉。”


    月華著一身飄逸的水藍絲軟煙羅,折束微履,拂柳穿廊,來到觀景台末端。


    一位是被風宸那廝橫刀奪去的愛,一位是入門後天賦奇佳的小弟子。


    這兩人其中有一位將無緣宗門大比,她思來想去,總覺得心有不舍,非要親眼瞧上一瞧才能安然。


    映雪站在擂台西側,著一身素白衣裙。


    她身姿清瘦如孤雪霜竹,眉目輕斂,一掃靡靡,薄寒月光般清絕。


    觀眾席傳來一陣議論之聲。


    “別說,映雪師妹其實也蠻好看的,就是成日冷著個臉,不如三七師妹討喜。”


    “你今天是來看美人的?不學招式就給我挪個位,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看看看,開始了……”


    映雪向來是人狠話不多的代言人。


    她望著祁凰,凝眸出拳,疾如閃電,打出一道道殘影,發出呼呼的聲響。


    祁凰原地團團一旋,粉色衣袍在殘影中化為堅實的屏障,“唰”地一聲,橫掃過她的凜冽拳風。


    突然在腦中回想起南北演示過的招式。


    此前與其過招的六位對手,均沒有露出什麽明顯破綻,所以最後這位映雪,也就格外引人注意些。


    思忖間,一聲驚天動地的爆裂聲驟然響起,濃煙夾帶著衝天的火光,狂龍般瞬間纏住祁凰的手臂。


    觀景台上的小雲和碧芳對視一眼,紛紛向月華投去驚詫又疑惑的眼神。


    “師尊,這是什麽招式,簡直聞所未聞!”


    “這是血魄靈體獨有的招式。”


    血魄靈體是世間罕有的體質,此類修士通常擅長使用血屬性的法術和煉皿,能夠以血為刃,以血為甲,無傷不愈。


    月華望向被黑煙包裹的祁凰,娥眉淡掃,朱唇輕啟。


    “映雪已盡全力,這局,三七很難翻身了。”


    那團黑煙不斷將秋日紛飛的枝葉侵吞,越擴越大,將祁凰的全身都包裹其中。


    樹葉飛刀般撲在臉上,風一般卷掠過衣裙。就在被血係濃煙包裹的那個瞬間,祁凰腦中忽然有種可怕預感。


    她覺得這位叫映雪女子,將會成為未來魔修閣最強的人。


    如今不過是吃了修為不足,年齡太小的虧,否則宗門大比這場硬仗,倘若有她在場,將會變得精彩許多。


    映雪正心無旁騖地操控靈力,將獵物牢牢鎖住,就在她以為勝局已定時,黑煙中卻傳來一句輕飄飄的問候。


    “喂,你很想參加這場比試嗎?”


    “……是,非常想。”


    “打個商量,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等明年再考,行嗎?”


    “不行!”


    映雪挺直的背脊如鬆如竹,右手卻在無人得見之處輕顫著。


    這動作落在祁凰眼中,隻得她無奈的一聲輕歎。


    “倘若這血魄靈力被衝散,你會折損至少半年修為。”


    映雪眼中似有十裏東風,凝眸望去,暗暗加重了手上靈力的輸送。


    “你盡管來衝,散了,我也認!”


    祁凰將體內的神識放出,番瀾罩立時自額前裂開一道口子。


    輕吐一口氣,身上的靈力湧動,化作一朵蓮花,盛放在她的掌心。


    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頭頂上緩緩升起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陣中閃爍著各式符文和圖案。


    月華立於觀景台上,眼見天地山川的能量開始湧動,逐漸匯聚於法陣之中。


    她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不由自主地望向清崖,眼神變得複雜難辦。


    執鍾聒噪地拉住小雲的手。


    “媽呀,這是什麽鬼陣法,居然把映雪的血魄靈力給吸吸吸……吸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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