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住宿上,府學對學子沒有諸多要求,允許學子走讀或住在府學學舍。


    為了方便,許多學子選擇住在府學學舍,鄭顥選了前者。


    聽了鄭顥選擇走讀,顧霖道:“其實,住學舍的好處要比走讀多。”


    鄭顥的眸子暗了暗,顧霖卻沒有發現,繼續道:“我們住的地方離府學有一段距離,來往很是不便。你若是住在府學學舍的話,每日便不用早早地起來趕路了。這樣既方便,也能多睡一會兒。”


    顧霖真心為鄭顥著想,若換做在縣城時,五柳書塾離家裏隻有一小段路程,顧霖根本不用擔心鄭顥每日進學的問題。


    但如今到了府城,府學離家裏的路程可不是一般遠,光是乘車便要花一炷香的時間了。


    春夏早起趕往府學的話還好,如果到了秋冬,狂風寒雪的,這段路可不好走。


    鄭顥微沉嗓音道:“顧叔不必擔憂。我本就不喜晚起,早點起來還能多些時間強身健體。”


    雖說住學舍比走讀好,但顧霖沒有想過幹預對方的決定。


    見鄭顥堅定自己的想法,顧霖便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點頭道:“走讀也好,家裏的飲食總歸比外麵強些,你現在正在長身體,在吃食上可不能馬虎。”


    本以為顧叔會繼續勸自己住府學學舍,不想對方平和地接受了自己的決定。


    鄭顥神情緩和,尤其是聽到顧叔後麵一句話時,深色的眸子顯出幾分笑意。


    趙嫂子從灶房出來,叫他們吃飯,顧霖和鄭顥站起身來走到大堂。


    趙嫂子和趙大哥已經把飯菜擺好了。


    顧霖落座,見他夾菜後,其他人才開始動起筷子。


    顧霖見到這副情景,有些無奈。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顧霖好似成為顧家和趙家兩家的當家人一般,隻要兩家人一起吃飯時,大家都會等顧霖夾菜後才動筷。


    便是趙大哥,從前在趙家也沒有這般待遇。


    顧霖和趙嫂子說過不用這樣,從前大家怎麽吃現在就怎麽吃。


    趙嫂子說道:“你是咱們的當家人,這是家裏人都承認的。”


    趙嫂子一臉正色:“你平日不回來吃飯我們不會這樣,但你在家裏吃飯,不等你先吃,我們就吃成什麽樣子了。不要說府城,就看下河村和縣城,哪家不等當家人回來敢動筷子吃飯?”


    顧霖哭笑不得:“那也不見趙大哥和小六哥這般?”


    趙嫂子瞪了他一眼道:“我和你趙大哥不同於其他家的漢子和婆娘,家裏的活我和他是一人一半,他若提出來吃飯時他先動筷子,對得起我?”


    “你小六哥更別說了,自從餘哥兒嫁給他之後,他們老陳家裏裏外外都順了,對於餘哥兒,他感恩戴德還來不及,還敢說這個?”


    “而你不一樣。”


    趙嫂子對著顧霖豎起大拇指道:“說直白些,你如今養著兩家人,是當之無愧的當家人。若沒有你,我和你趙大哥這一輩子都來不了府城。”


    顧霖知曉趙嫂子的骨子裏帶著些許封建傳統的思想,不過因著對方從未表現過愚昧,所以顧霖沒有在意。


    但如今按著趙嫂子的意思,自己成了當家人,顧霖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麽,


    但看著趙嫂子望向自己殷切期盼的神情,趙大哥憨厚質樸的笑臉,還有鄭顥含著笑意與鼓勵的眼神時,顧霖開口,原先拒絕的話語變成答應。


    不就是當家人嗎?


    事情他都做了,難道還怕擔上一個名頭?


    吃著趙嫂子做的紅燒肘子,顧霖被肘子的鹹香肥糯所征服。


    忽然,他抬眼看到對麵的情景,轉頭問趙嫂子道:“嫂子,他一直都吃那麽多嗎?”


    被顧霖叫了後,趙嫂子抬起頭,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便看到小碗旁邊堆滿骨頭,小嘴油汪汪啃著肘子的孩童。


    趙嫂子沒有大驚小怪,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對顧霖道:“這孩子的食量和成年人差不多,剛開始我看他吃那麽多時,還擔心他吃壞肚子,管著不讓他吃那麽多。”


    “直到後麵發現,每次吃完飯,他還看著桌上剩下的飯菜,我便試探著給他增多飯食,沒想到他全部吃下了,之後我便不管,隨他吃了。”


    聽了趙嫂子的話,顧霖有些驚訝,原來對麵的孩童是位大胃王!


    顧霖在現代互聯網上看過不少大胃王的吃播視頻,不過其中許多大胃王都被人指出假吃,不想來到這裏碰到個真的。


    顧霖囑咐趙嫂子道:“那便讓他放開了吃,不過也要注意一些,不要讓他吃壞肚子了。”


    趙嫂子道:“我曉得,他不會說話我都看著呢。”


    “不過”趙嫂子話音一轉問道:“霖哥兒,你什麽時候給這孩子取個名字,我們總不能一直娃子娃子地叫著吧。”


    顧霖恍惚了一下,才意識到因為孩童不會說話,一連十數日,他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顧霖的目光和啃完肘子的孩童對上,雖然對方仍舊沒有開口,但當看到顧霖時,那雙充滿生機的眼睛輕輕眨動著,好似在同顧霖問好一般。


    顧霖的心微微軟了。


    他抬手向坐著的孩童招了招手,趙嫂子見此想要提醒顧霖,那娃子不會有反應,卻不想孩童拿著筷子走到顧霖身前。


    趙嫂子驚呼道:“怎麽回事,霖哥兒叫他他就應了,平日除了吃飯外,誰叫他他也不理。”


    此時,孩童已經走到顧霖身前了。


    經過幾日喂養,孩童雖然還沒有長什麽肉,但肉眼可見的,臉色紅潤些許。


    被趙嫂子照顧著,他全身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顧霖時,顧霖還真有些受不了。


    抬手摸了摸孩童的頭頂,感受著手下溫熱柔軟的觸感,顧霖陷入沉思,思索著要為對方取什麽樣的名字。


    眼前的孩童一看便知心理有些問題,不會說話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造成的。


    不管是前者亦或後者,顧霖都無法得知對方的姓名,不能讓對方和林小幺他們一樣用從前的名字。


    顧霖不擅長給人或事物取名,看縣城的幸福樓和幸福居便知道,所取得名字主打一個簡單粗暴。


    但給人取名卻不能這般。


    微微側頭,見身旁年輕哥兒這般為他人深思,鄭顥帶著微笑的麵容漸漸冷下來。


    他淡淡地掃過顧霖身前的孩童。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孩童天生對於外界的不友善十分敏感,在鄭顥的視線落向他時,孩童抬眼看向這邊。


    而後,在鄭顥的注視下,孩童向顧霖的方向貼近幾步。


    鄭顥唇角挑起的微笑愈發冷淡。


    片刻後,顧霖似是思索好了,他抬眸看向身前的孩童,開口道:“你以後就叫顧安吧。”


    為孩童取名時,顧霖想到對方小小年紀便父母雙亡,命運坎坷,不如取名為安,雖然俗套,卻蘊含著美好與祝福。


    顧霖不知道孩童的父母姓什麽,不過,既然對方是自己救回來的,便是自己的責任,跟自己姓再合適不過了。


    聽著身旁年輕哥兒為孩童取的姓名時,鄭顥平靜的眼眸掀起波瀾。


    顧叔姓顧,自己姓鄭,換作從前,鄭顥不作他想。


    但如今顧叔為眼前的孩童冠上自己的姓,是想對待從前的自己那樣,收留對方,甚至把對方作為繼承人培養嗎?


    畢竟,自己確實不姓顧。


    鄭顥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慢慢地,他眼底的神色恢複平常。


    按照顧叔的為人,對方應該是可憐眼前的孩童,才會為對方冠上自己的姓氏,這不代表顧叔要將對方培養為繼承人。


    而且,若真想培養繼承人的話,顧叔何不尋一個聰慧的,而要選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童?


    想明白這一點後,鄭顥的臉上重新露出微笑。


    不過,他眼底生出些許警惕。


    顧叔如今沒有這個想法,卻不代表日後沒有。


    對於顧叔的產業,鄭顥並不在乎,顧叔想要交給誰他都沒有意見。


    但是如果顧叔想要收養其他的孩童,讓原本屬於兩個人的家裏多出一人,鄭顥不會答應。


    對於趙嫂子餘哥兒他們,鄭顥勉強能夠忍受,因為他們有自己的家人,和顧叔之間不是唯一的關係。


    鄭顥知道他們搶不走顧叔,但是如果來個無依無靠,可憐懵懂的稚子呢?


    對於這般的情景,鄭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畢竟,他從前便是這樣走進顧叔的心房,成為對方唯一的家人。


    鄭顥心間再多起伏,皆被他隱藏於溫和笑臉之下。


    趙嫂子笑著誇讚顧霖取得名字道:“這個名字取得好,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趙嫂子對顧霖身前的孩童道:“天可憐見的,不管以前怎麽樣,如今來到這裏,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說完,趙嫂子揉了揉顧安的小腦袋,因為這幾日都是趙嫂子帶著他,顧安沒有躲避,相反,他雙眼眯起,十分享受來自趙嫂子的愛撫。


    顧霖見此,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顧安柔嫩的臉蛋,笑著說道:“安安怎麽跟小貓兒一樣。”


    隔日。


    天還未亮,鄭顥便起來洗漱好後換上府學學服。


    他從寢臥出來,發現平日睡到辰時才起來的年輕哥兒如今站在院子裏,打起三年前同大夫所學的五禽戲。


    聽到動靜,顧霖停下動作轉過身來,對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鄭顥道:“起來了。”


    鄭顥點了點頭,問道:“顧叔為何不再睡一會兒,如今天色還早著。”


    顧霖微微笑道:“今日是你去府學的第一日,我自然要送你去了。”


    聽著身前年輕哥兒本該如此的語氣,聯想到對方為自己特意早起。


    鄭顥道:“顧叔,我如今已長大成人,不用再為我這般……”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顧霖說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無非就是覺得麻煩我。”


    “但對我來說,親自送你去府學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我親眼看著你從下河村,一步一步走到府城,我感到非常驕傲。”


    “今日是你開學的日子,這般具有重要意義的日子,我當然要到場了,就是可惜了……”


    顧霖麵上露出些許遺憾:“不能把你開學的模樣記下來。”


    若換作現代,顧霖可以用手機給鄭顥拍照錄像,這裏卻沒有辦法。


    見顧霖麵上遺憾惋惜的神情,鄭顥略微沉思道:“顧叔所言之意可是想用丹青記下來?”


    差不多吧,顧霖點點頭。


    鄭顥說道:“我雖不善書畫,但日後在府學會有夫子教導書畫一道,到時候我學了後,再畫下今日開學的情景送給顧叔。”


    顧霖聽後,雖然沒有收到成品,卻仍很愉悅道:“好啊,到時候便看你的了。”


    兩人說完話,吃完朝食後便坐上趙大哥的牛車去府學了。


    來了府城後,來回諸多地方不如縣城方便,於是顧霖做下決定買了一輛牛車。


    如今家裏有兩輛牛車,一輛從家裏帶過來的便放在酒樓用,還有一輛新買的便放在家中,主要給鄭顥往返府學和家中用。


    前往府學途中,掀開車簾,顧霖看到許多牛車或者馬車向府學駛去,到達目的地後,府學門前果然停著許多車輛。


    看著一位位從車廂下來的學子,顧霖不由慶幸,幸虧自己專門買了一輛帶車廂的牛車送鄭顥,若不然,別人坐著體麵的車輛來府學,鄭顥卻坐著牛拉的木板車過來得多難受。


    顧霖卻沒有想過,能擁有專門牛車接送的學子,家中都是頗有資產的。


    府學學子有官宦子弟,富家子弟,也有寒門庶民出身的,後者一般情況下不可能坐車,他們要不住在府學學舍,要不每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時,就靠著雙腿從家中趕到府學。


    假若沒有他,鄭顥開學第一日,估計也和後者一般,不是住在府學的學舍,便是靠著雙腿走到府學。


    不過,向來疼愛孩子的顧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即便想到了,但依照他疼愛甚至溺愛孩子的性子,也會竭盡全力給鄭顥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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