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一個個心虛不敢開口,村長抬眼看到顧霖後道:“霖哥兒回來了。”


    “村長大伯。”


    “村長爺爺。


    顧霖回應,鄭顥同時問好。


    見村長打破僵局,有些比較會說話的大娘和嬸子硬著頭皮對顧霖笑著道:“霖哥兒,回來過年了。”


    “霖哥兒,下雪天不好走吧,啥時候回來的?”


    大家七零八碎地接著話,本以為顧霖不會理他們,沒想到顧霖回道:“前日回來的,過年當然要回村子裏了。”


    原先還十分忐忑不安的村民們見顧霖接他們的話,立馬喜悅起來,“對!對!過年就是要在村子裏過才有年味。”


    雖然村長同下河村的村民們說過隻要他們改過自新,顧霖便會繼續收購他們的瓜菜。但下河村的村民們隻要一想到顧霖怒氣未消,他們那顆心便提著怎麽也放不下來。


    一位大娘道:“霖哥兒快過來,好肉還沒被買走呢,你先挑。”


    村子裏殺豬曆來好肉都為人爭搶,大家一年到頭都沒吃過多少油水,誰不想搶到最肥的肉。


    如今村民們卻默契的沒有打斷大娘的話,皆心甘情願地讓顧霖先挑肉。


    凡事講究一個先來後到,顧霖也沒有打算和村民來一個一笑泯恩仇。


    他麵帶微笑,微微搖頭道:“伯娘嬸子們先挑吧,我不買肥肉。”


    聽到顧霖拒絕後,村民們有些失望,但見對方態度有些許軟化,他們也不敢得寸進尺,怕再次惹怒對方。


    看到村民們翻天覆地的變化,顧霖的腦海裏浮現一句話:人善被人欺。


    人性真是複雜,在下河村的村民身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他們是善良的,在鄭獵戶剛去世時幫助原主和鄭顥。


    他們也是貪惡的,在顧霖和鄭顥出現了讓他們覺得有利可圖的地方,便一改往日的質樸,想要用暴力來逼迫顧霖就範。


    但當顧霖堅定地表現出自己的強硬不可欺後,他們又不敢進一步招惹顧霖了。


    顧霖始終無法理解人性多變,或許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顧叔?”


    見顧霖忽然變得有些神不思蜀,鄭顥微微抬頭叫道。


    顧霖回過神來,微微低頭對鄭顥道:“沒事。”


    然後,他帶著鄭顥排在一眾村民後麵。


    顧霖和鄭顥看著前麵吵吵鬧鬧的村民們,因為排的越前能買到的肥肉越多,排的越後隻能買別人不要的瘦肉。


    所以,許多村民一大早便讓家裏有空閑的人過來排隊。但仍有些人不自覺地插了隊,其他村民便不樂意鬧了起來。


    他們都不願意買瘦肉,瘦肉哪有肥肉香。


    對此,顧霖無所謂,他向來不喜歡吃肥肉。


    鄭顥和趙嫂子原先也喜歡吃肥肉,但被他帶著帶著,便體會到了排骨,裏脊肉等瘦肉的美味。


    所以,顧霖今日的任務是,不拘什麽部位的肉,隻要能買到肉回去就行了。


    顧霖和鄭顥也沒有排很久,下河村的人本來就不多,家裏條件好些的便割七八斤肉,條件差些的便割一兩斤肉。


    所以很快,顧霖和鄭顥就排在前麵了。


    “鄭顥?”


    一位穿著書生長袍,膚色偏白,長相略微清秀的少年走到顧霖和鄭顥麵前。


    顧霖從未在下河村見過眼前的少年,看著對方與周邊人格格不入的服飾,顧霖覺得有些怪異。


    鄭顥在縣城上學時也是日日穿長袍,但結課歸家後在家裏穿的便是常服。而且,如今天氣寒冷,顧霖看著身前唇色不知是不是被凍的發白的少年,對方穿的這麽輕薄,難道不會冷嗎?


    麵對和自己說話的少年,鄭顥看都沒看過去一眼。


    見鄭顥恍若無人般忽視他,陳子祥有些惱怒。


    自從他去書塾讀書後,村子裏便無人敢這般對待他了。


    陳子祥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冷下臉道:“鄭顥,如今你身為讀書人,可不是從前的山野小子了,怎麽還這般不知禮數?”


    聽到對方一言不合地罵鄭顥不懂禮貌,顧霖也沒有好臉色了,這人誰啊,一上來就教訓別人?


    鄭顥微微抬頭,輕瞥了了陳子祥一眼:“陳兄見長輩不先行問好,緣何有顏麵談及禮節?”


    陳子祥原先帶著傲意的麵色變了變,但卻無法反駁,然而這樣不敬長輩的名聲自己絕對不能沾上。


    陳子祥清秀的臉上顯出幾分笑容:“鄭弟一如既往伶牙俐齒。我不過是許久未見到鄭弟,一時欣喜,所以才忘記同顧叔問好罷了。”


    陳子祥轉頭對顧霖道:“顧叔。”


    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和自己問好,顧霖絕對伸手不打笑臉人。但這人一看就來者不善,和鄭顥總共說了幾句話,但句句都藏針帶刺的。


    顧霖有些不待見他。


    陳子祥見身前的年輕哥兒也不理他,臉色微僵,但很快恢複讀書人獨有的淡然。


    他視線微移,落到鄭顥手上拿著的木盆,反應過來對方在幹什麽了,他的神情立馬好轉,好似找到自己勝過鄭顥的地方。


    陳子祥語重心長地對鄭顥道:“如今假期,鄭弟不好好待在家裏溫習功課,如何沾染這些俗物。”


    他好似一位友愛弟弟的兄長一般教導著鄭顥:“愚兄是過來人,聽愚兄一句勸,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若想學有所成,還是得專心致誌學習,不要被外務所拖累。”


    陳子祥說完後,還似有若無地歎了一口氣道:“今日若不是村長請我過來寫對聯,我已在家裏好好溫習功課了。”


    “嗬!”


    顧霖冷笑一聲,陳子祥見到他的反應轉過頭來,微微皺眉,似乎不能理解他為何忽然冷笑。


    顧霖對著陳子祥道:“枉你是讀書人,我一個沒過書的人都知曉百善孝為先。你一個受全家供養的人理所當然,毫不懂得體恤家裏的辛苦,就你這樣的人竟然還是讀書人!”


    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吧,最後一句話顧霖沒有罵出口。


    “你!”


    顧霖這樣的話放在現代沒有什麽殺傷力,但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古代讀書人來說,無疑是誅心之語。


    陳子祥臉色一變,抬手指向顧霖。


    鄭顥見此臉色一冷,抬腿站到顧霖身前,“陳兄手指哪兒?”


    鄭顥背對著顧霖,所以顧霖沒有看到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多可怖。


    但陳子祥直麵鄭顥,看著對方冰冷至極的神色,一時間竟然不敢開口了。


    直到眼神一晃,見對方才到自己胸膛高,陳子祥立馬拋開了畏懼,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顧霖也不口軟,反擊道:“那你便是最惡的小人!”


    陳子祥從未見過如顧霖這般嘴利的哥兒,從前他凡是說出這般話,有些羞恥心的人都會受不了,掩麵而去。


    但顧霖的臉色卻變都不變一下,陳子祥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他甩了甩袖子道:“我不同哥兒逞口舌之快!”


    陳子祥轉眼,看向鄭顥道:“過完年後,我便要下場科舉了,我奉勸你一句,既然比別人晚入學,便要有自知之明,讀書可不是你帶著一群小子去山上捕獵那般容易!”


    “噢,我忘了,你學個幾年就能離開書塾了,你又不科舉怎麽能體會到讀書的不易。”


    聽著對方的嘲諷,鄭顥平靜道:“是嗎?陳兄學了十來年也該下場考個功名了。”


    顧霖在一旁聽到鄭顥說的話後快要笑出聲來了,他怎麽沒有想到這小子蔫壞蔫壞的,瞧瞧這話說的,什麽叫做你讀了十來年書該考個功名了。


    人家原本是想要炫耀自己和你不同,可以下場科舉。鄭顥呢,直接借著對方的話反嘲陳子祥讀了這麽多年書,如果下場還考不到一個功名回來,就是一個吃白飯的了。


    果然,陳子祥聞言後,臉色變得鐵青。


    他嘴唇蠕動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還是甩了甩袖子轉身離開了。


    “欸!子祥,你咋走了,我家還有對聯沒寫呢?”


    一位大娘看到陳子祥離開後,立馬朝著對方的背影叫道。但陳子祥離開的匆忙,不知道是真沒聽到,還是不想再留下來了。


    村長剛才在給村民們稱肉,沒有看到這邊的鬧劇,疑惑地問身邊的老妻:“怎麽回事,子祥咋走了?”


    村長媳婦剛才可是看了全場,自然知道陳子祥和顧霖父子二人鬧了糾紛。


    她有些頭疼,這陳家咋跟顧霖犯衝了一樣,之前田大花便一直看不慣霖哥兒,如今陳子祥也和對方鬧起了矛盾。


    她拍了一下村長道:“沒你的事,稱你的肉去。”


    輪到顧霖和鄭顥時,肉攤上已經沒有一塊肥肉了,留下的都是沒人要的排骨,裏脊肉,豬蹄等等,而這些都是顧霖愛吃的。


    村長的眉頭皺了皺,對顧霖道:“這些肉不好,我家裏還有些好肉拿給你。”


    顧霖擺了擺手道:“不用不用,村長大伯,這些肉我都要了!村子裏還有其他人要買肉嗎?”


    看了一眼剩下的肉,村長搖了搖頭道:“今年大家兜裏有錢,都不愛吃這些沒油水的肉了,你要的話全都買走就行了。”


    “行!”剩餘的肉看著多,其實不過五十來斤,家裏包括鄭顥,趙家父子都是能吃的,這些肉要從今天吃到正月,還真有些不夠。


    不過,下河村養豬的不止村長一家,過些日子還有一戶人家要殺豬,到時候再去另一家買些肉便好了。


    村長給顧霖稱好了肉裝進二人的木盆裏,顧霖給了錢後,就和鄭顥離開了。


    走出村長家,鄭顥轉頭對顧霖道:“顧叔,你把手上的肉倒進我盆裏來。”


    低頭看了看鄭顥手上快要裝滿的木盆,顧霖搖了搖頭:“不用,這裏離家近,一會兒就到家了。”


    “顧叔。”鄭顥道:“我力氣大,這些肉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就跟拿筆一樣。”


    可是這也不是把所有活都推給對方做的理由,顧霖眉宇一凝,心裏微微抗拒。


    鄭顥見此,對顧霖道:“顧叔,天上的雲層變厚了,待會兒就要下雪了,我們沒有帶傘出來,若是淋著雪回去,趙嬸子肯定會給你灌藥湯的。”


    聽到鄭顥的話後,顧霖的眼角不由得輕微一抽。


    顯然,他對於那一個月,趙嫂子追著他灌藥湯有著極深的心理陰影。


    他把木盆裏的肉倒出一半給鄭顥,然後抬腿往前走道:“咱們快些回去!”


    加上顧霖倒過來的豬肉,鄭顥手上拿著的肉差不多有四十斤了。但他好似感受不到重量一般,輕而易舉地抬腿跟上顧霖。


    接下來幾日,趙嫂子開始宰雞殺鴨,處理著各種各樣的食材。


    顧霖每天早上吃完朝食後,便跟在趙嫂子身後走進灶房吃好吃的。


    根據顧霖教授的炸貨方子,趙嫂子將配好的香料粉均勻地撒在雞身上進行醃製,待雞肉醃製好後,趙嫂子把它切成食指長,兩指寬的大塊,最後放進油鍋油炸。


    劈裏啪啦一頓響,待炸雞出鍋後,顧霖迫不及待地撚了一塊炸雞放進自己嘴裏。


    “……唔……”


    顧霖眯著眼,炸雞外皮酥脆,裏肉鮮嫩多汁,顧霖嘴裏咬著炸雞,含糊不清道:“炸雞真好吃,什麽時候店裏也安排上炸雞。”


    聽到顧霖略顯天真的話語,趙嫂子笑著對他道:“能不好吃嘛!也不想想這炸雞要耗多少油,真要放到幸福居裏去買,一天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兩隻雞。”


    顧霖一時無言,因為趙嫂子說的很有道理。


    不要看如今幸福居生意好,但走的卻是薄利多銷的路線,鹵味涼菜麻辣燙拋去香料成本,一份也就賺了幾文辛苦錢。


    炸雞所用的香料和油比前麵三者更甚,一份炸雞若不想虧本,根本不可能賣十幾文,到時候幾十文的炸雞,縣城有幾家人會買?


    顧霖搖了搖頭,將腦海裏不切實際的想法拋棄掉。


    拿了一塊炸雞塞進趙嫂子嘴裏,顧霖端起一碗炸雞,對趙嫂子道:“嫂子,我拿些炸雞給小顥嚐嚐。”


    趙嫂子還沒反應過來,顧霖便跑走了,留下趙嫂子在原地笑罵了一句,這小哥兒說是送去給鄭顥吃,還真當她不知道,那盤炸雞最後落在誰的肚子裏。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前些日子確實管的太嚴了,讓霖哥兒鬆快鬆快些吧。


    不過,她轉頭去找了找看有沒有降火的藥材,待會兒好煲碗湯藥給霖哥兒喝,省的明日起來又喉嚨痛了。


    顧霖不知道晚上有一碗湯藥正等著自己,他端著一盤炸雞走進鄭顥的書房,對著坐在書桌後已經學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的鄭顥道:“小顥,休息一下,快來吃炸雞,嫂子剛炸的,很香!”


    鄭顥五感敏銳,顧霖端著炸雞進來時,他便聞到了一股油香味。


    等看到顧霖走到自己麵前,他放下毛筆,鬆動冷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後用濕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顧霖身邊坐下。


    看到麵前隻剩下半碗的炸雞,鄭顥微微斂眸道:“嬸子隻炸了半碗?”


    顧霖從灶房出來,本想端著炸雞過來和鄭顥一起吃,但炸雞的香味隨著寒風飄入顧霖的鼻間,顧霖實在忍耐不住了,便拿了一小塊吃起來,吃完後,又忍不住拿了一塊。


    於是邊吃邊走,等來到書房後,顧霖便發現碗裏的炸雞隻剩下一半了。


    顧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含糊而過道:“嫂子正在炸呢,快些吃吧,待會兒還有呢。”


    鄭顥微微抿唇,忍住嘴角的笑意:“顧叔吃了嗎,隻有半碗,要不顧叔先吃吧。”


    “不用不用,我待會兒吃就行了。”


    瞟了一眼隻剩半碗的炸雞,顧霖哪好意思把剩下的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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