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顥雖年幼,但幹活的速度不比大人慢上多少,一個早上,其他小攤的東西還沒有賣出去多少,攤位上的涼菜就賣完了。


    縣城的六月悶熱至極,即便是沒有烈日的早晨,隻要人稍稍在外頭站一會兒便能出一身汗,顧霖在前麵招呼著客人,一直說話沒有停過,喉嚨都快啞了,他轉頭看向忙活著收攤的鄭顥,對方雖看著沒有怎麽出汗,但偏麥色的臉上熱出一片微紅。


    顧霖有點擔心對方會中暑道:“我們收拾完就回家。”然後,他去不遠處的茶館買了兩筒紫蘇飲回來道:“喝些飲子,去去暑。”


    鄭顥接過來,顧霖早已打開竹筒喝起來,紫蘇飲帶著些許甜味,顧霖還特意花了大價錢讓茶館加些冰塊,冰冰涼涼的喝下去,渾身的熱氣都好似被驅散了。


    不同於顧霖在現代喝過各種飲料,鄭顥是第一次喝飲子,古代糖貴一般人吃不起,更不要說喝這種特意加了糖製作的飲子了,鄭顥感受著口腔裏的涼意,大腦都感覺清醒許多。


    紫蘇飲喝完後,顧霖轉頭看一旁時不時喝幾口便停下來的鄭顥,以為對方一次性喝不完道:“不用立馬喝完,可以帶回去喝。”


    鄭顥聽後,卻沒有把飲子帶回去的打算,他把竹筒向上一揚,剩下的冰涼飲子直入胃中,鄭顥感到全身清涼道:“走罷。”


    他提起竹筐,正當二人就要往縣城大門走去時,陳務遠遠地跑過來,胖乎乎的臉上滿是焦急和汗水,他在二人麵前站定,一臉慶幸道:“還好,還好你們還沒走。”


    陳務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水,圓潤的身體隨著他喘氣不停地顫動,顧霖見對方這般著急的模樣,心中生出一些疑惑。


    給自己擦完汗後收起帕子,陳務臉上掛上彌勒佛般的笑容對顧霖道:“不知哥兒可有興趣和在下談一筆生意?”


    “嗯?”對方的話出乎顧霖意料,他抬眸看向陳務,雖然對方笑容慈藹友善,但顧霖卻沒有被他和善的外表所迷惑。


    .


    福滿樓。


    顧霖和鄭顥跟著陳務來到福滿樓,在上二樓包廂前,陳務轉身提醒道:“此次與你商談買賣的是我們酒樓的少東家。”


    方才陳務在街道上表明自己要同顧霖談生意時,顧霖便猜出他的意圖是什麽了,但沒想到對方的身份是縣城有名酒樓的掌櫃。按常規來說,顧霖應該不會來,像他這般賣吃食的人最看重自己的方子,怎麽可能會將一個能源源不斷生蛋的的金母雞賣給別人。


    但對於顧霖來說,涼菜不過是他知曉的一種吃食方子而已,他的腦海裏還有許多比涼菜好吃的美食,根本不擔心賣掉涼菜方子後自己沒飯吃。


    而且,據他所知縣城已經有人開始模仿他擺賣涼菜了,雖然他很自信自己做的涼菜獨一無二,別人代替不了,但日後縣城賣涼菜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那麽,他的生意被分流出去許多是必然的。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在早期將方子賣出一個好價錢。不過,聯想到對方想要買斷的要求,顧霖笑了笑。


    走進包廂,顧霖首先看到的便是案桌後衣著華麗的男子,方繼越抬頭,見到來人是個身纖貌美的哥兒時表情微滯。


    顧霖見此沒有絲毫不適,他早就習慣眾人這樣的表現,像他賣涼菜時也有許多客人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似在說一個哥兒沒有男人的陪伴,怎麽能隨意在外麵拋頭露麵呢。


    方繼越很顯然也是類似的想法,他想不到擁有涼菜方子的是一個哥兒,一般來說這種方子都是祖傳下來隻傳給男子的,怎麽來者是個哥兒。


    陳務打斷方繼越的思緒,他對顧霖道:“顧老板,這位便是我們福滿樓的少東家了。”


    早在來福滿樓前,陳務便同顧霖交換了姓名,但礙於顧霖是個哥兒,為了避嫌,陳務知道其姓名後便叫他顧老板。


    他又對方繼越道:“少東家,這位便是我同你說的那位賣涼菜的老板。”


    雖有眾多不解,但方繼越在外行商多年很快回過神來,他起身道:“在下方繼越,冒昧相邀顧老板前來,還望顧老板莫要見怪,”


    顧霖做了幾天生意,也學會說客套話:“方少東家言重了。”


    方繼越手上的折扇一揚笑著道:“在下早已備好酒宴,還請顧老板賞個薄麵。”


    顧霖從前雖未做過生意,但知道生意場上許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在酒桌飯桌上談成的,來之前他便做好了相應準備道:“我獨自出門在外,不好飲酒。”


    方繼越挑了挑眉道:“自然,顧老板是哥兒在外麵吃醉酒終歸不太好,在下特意準備了一些飲子,不會醉人。”


    見對方沒有強逼自己喝酒的意思,顧霖稍鬆一口氣,抬腿跟著方繼越繞過包廂內的屏風來到後麵,隻見桌上早已擺滿各種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方繼越先行落座,而後招呼著顧霖等人坐下。


    於是,顧霖三人依次落座。


    雖說要談生意,但方繼越的表現絲毫不著急,他沒有想要邊吃飯邊談生意的意思,對身前的哥兒道:“顧老板嚐嚐我們福滿樓的菜如何?”


    不得不說,從剛開始見麵到現在,方繼越大方爽朗的行事作風讓顧霖生出些許好感:“多謝方少東家款待。”


    顧霖在外同別人吃飯時不會過分客氣,他的宗旨一向是在遵守基本禮節的基礎上讓自己吃飽,不要開吃後又怕引起別人笑話,畏畏縮縮地不敢進食。


    麵對今日的宴席,顧霖也貫徹著這個原則,他不僅給自己夾菜,還給一旁手有些短的鄭顥夾遠處對方難以碰到的菜,吃一口焦香的烤雞,年輕哥兒的嘴巴便被大塊的雞肉塞得滿滿的,好似一隻貪吃的小鬆鼠,腮幫子都被撐的圓圓鼓起。


    一旁的方繼越看著顧霖“豪邁”的吃相驚呆了,在方家,女子哥兒們極其講究禮儀規矩,吃飯時恨不得一口飯做三四口吃,且從來不會越過自己麵前的菜去夾遠處的菜,顧霖的行為讓他十幾年來有關哥兒循規蹈矩的印象大大破滅,但看著眼前年輕哥兒徐徐進餐,吃嘛嘛香的嬌憨姿態,方繼越很難對對方生出惡感,甚至,他覺得眼前這個哥兒好生率性不做作。


    不知道對方腦子裏奇怪的腦回路,顧霖吃完最後一口飯後覺得自己飽了停下碗筷,鄭顥吃飯的速度也很快,把碗裏的飯和顧霖夾給他的菜都吃完了,方繼越見此放下筷子問道:“顧老板吃的如何?”


    顧霖微笑讚道:“不愧是福滿樓,每道菜肴各有風味令人食之難忘。”


    雖有些誇大,但桌上飯菜的味道確實不錯,尤其是那道冬瓜薏米湯,非常出乎顧霖的意料,他沒想到身處北方竟然能喝到這麽具有南方特色的燉湯。


    方繼越笑了笑道:“今日上了許多酒樓研製出來的新菜式,能得顧老板一聲誇日後不愁賣不出去了。”


    忽然被別人往高處捧,顧霖的身體頓了頓,心中提高警惕,估摸著對方接下來的行為。


    果然,方繼越話音一轉道:“想必顧老板知道在下相邀你來福滿樓是為何事了。”


    “福滿樓自建立以來,一直致力於讓天下人品嚐各種美食,顧老板賣的涼菜十分美味,在下想要更多人吃到。”


    他看向顧霖,神情嚴肅認真,沒有半點嬉皮笑臉:“我想和顧老板買下涼菜方子,在下不會讓顧老板吃虧,若是顧老板願意忍痛割愛,福滿樓可以出三百兩買下方子。”


    說完,方繼越觀察著眼前哥兒的神情變化,卻見對方毫無激動欣喜的表現。


    三百兩是一筆多大的數目,顧霖來到這個世界早便有了相應的認識,但他仍不為所動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方子賣出去後我是不能再賣涼菜了。”


    方繼越點點頭道:“自然。”


    少年哥兒見此也不生氣,他微微笑道:“那恕我不能賣掉涼菜方子了。”


    “為何?”方繼越皺了皺眉,他自認為花三百兩買一個小吃方子已是再良心不過了。


    他看了看顧霖,眼裏帶上一層狐疑,莫非眼前這哥兒想抬高價?


    看出對方的想法,顧霖微微搖頭道:“於方少東家和福滿樓而言,一個涼菜方子不過是錦上添花,但於我們孤兒寡母來說卻是救命稻草。”


    聞言,方繼越沒有想到眼前的哥兒竟然是寡婦,眼神落到一旁的男童,聯想到自己方才說的話,方繼越不知為何生出心虛之感,好似自己剛才真的在欺負一對孤兒寡母般。


    搖頭甩開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方繼越道:“你說的有理,三百兩少了些,我出六百兩如何。”


    語句雖是反問句,但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顯然他覺得麵對六百兩的巨款,身前的哥兒不會再拒絕了。


    六百兩確實不少,隻要不嫖不賭,足夠顧霖和鄭顥在縣城裏衣食無憂了。


    但顧霖仍然沒有被打動跟著對方的想法走:“讓我徹底賣斷涼菜方子是不可能的。”


    年輕哥兒話落,方繼越眉頭深深一皺,好似在思索該如何說動眼前的哥兒賣掉涼菜方子。


    顧霖不管對方此時在想些什麽道:“方少東家不如聽聽我的想法,我這裏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方繼越抬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顧霖也不在意對方略帶輕慢的態度道:“我可以將方子賣給福滿樓,但有時間期限,以三十年為期限,前麵三十年,福滿樓賣出涼菜所得利潤需分我三成,且在這段時間內我和福滿樓都可以賣涼菜。過了三十年後,涼菜方子便徹底是福滿樓的了,如何?”


    這是顧霖早就便有的想法,他雖想賣掉涼菜方子,但從未想過賤賣。


    聽到顧霖的話後,方繼越嘴角挑起一抹笑,一改之前的大方爽朗,顯得格外輕佻不正經:“這般聽來,我福滿樓花錢買了方子後非但得不到半點好處,而且酒樓的生意還會受到影響。”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顧霖道:“顧老板,天底下可沒這般好的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男大穿越成寡夫郎之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式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式問並收藏男大穿越成寡夫郎之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