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下的古鎮,無論是那古老的石橋還是那靜靜的河水,都散發著一種誘人的韻味。太陽漸漸西沉,陽光逐漸暗淡下來,灑下溫暖的餘暉,街道兩旁的樹木被映襯得更加翠綠,古老的房屋,在暮色中顯得更加神秘而迷人,仿佛是一幅美麗的水墨畫;仿佛是千年的曆史在此刻緩緩流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寧靜的美。


    施仁美樂滋滋的回到家,得意的從包裏掏出兩袋‘英雄’牌奶粉,朝秀芝麵前晃了晃,說:“南市乳業廠今年才生產的奶粉,新上市不久的,非常緊俏難買,我托了不少朋友才搞到的。”


    汪秀芝正拍著熟睡的六丫頭,豎起手指在唇上,‘噓~’的一聲道:“小聲點,才睡著。”


    她把寶寶輕輕的放到床上,才走上前捧起一袋奶粉湊在煤油燈前仔細的看著包裝袋上的商標,喜悅道:“這個奶粉可有營養了,小丫頭有口福了。”然後寶貝似的收起來,又一臉幸福的說:“剛給她喂了些雞蛋羹。她也八個月了,可以吃輔食了。明天想辦法去弄點雞蛋,一天一個雞蛋最養人了。”


    “好嘞!”施仁美笑嘻嘻地應道,與汪秀芝一同拎起煤油燈,生怕把寶寶吵醒,兩人躡手躡腳地來到堂屋桌邊。


    桌上擺了一盤肉沫炒茄子、一盤炒時蔬、半碗雞蛋羹、一小碟子豆腐乳和粗糧粥,施仁美看了看,邊坐邊拿起碗筷說:“雞蛋羹留給六丫頭吃,她晚上醒來肯定餓的,放在爐子上隔水小火蒸著保溫。”


    汪秀芝一邊起身將雞蛋羹用個碟子蓋住,放到碗櫃裏,然後坐下說道:“老施,和你商量個事,你說給她取個什麽名字好呢?”


    施仁美琢磨了一下,興高采烈地說道:“施懷啥呢?其實懷鈺也挺不錯的,文化人取的名字都不一樣。”他又沉思了一會說:“不過,我們還是改個字吧,你是不是心裏有想法啦?快說說。”


    汪秀芝略帶羞澀地說道:“我都琢磨一整天啦,想來想去,就隻盼著她能順順利利長大,幹脆就叫懷安吧!施懷安!你覺得這名字咋樣?””


    她又從脖子上取下一根紅繩結的項圈,上麵吊著一顆水滴形狀的乳白色玉石。她把玉石放在手掌中,陷入沉思道: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雖然是很普通的玉石,也不值什麽錢,但當初也是請大師開過光的。娘總說期望我在這亂世中安然無恙。隻可惜,我娘命苦,走的早,把一生的好運都留給了我,讓我安穩的活下來。我也想把這份好運傳遞給她,讓她永遠平安健康、安然無恙。”


    汪秀芝一生猶如綿羊般軟弱溫和,從不與人爭執,在家更是對丈夫言聽計從,甚至妯娌也可淩駕於長嫂之上,可她卻毫無怨言。


    特別是在她親生兒子離世之後,她感覺天都像要塌了一般,年僅 36 歲的她已然如枯萎的花朵。


    然而此刻,她的眼神卻清亮堅定,仿佛生命重新被注入了活力,煥發出耀眼的光彩,令施仁美不禁動容。


    他用手輕輕地攬住妻子,眼眸濕潤,連連點頭,喃喃說道:“好,懷安,真好聽,就叫懷安,一世平安。”


    ……


    但是,小懷安斷奶早,缺母乳的孩子身體底子差,身體脆弱。身體各個係統的功能和免疫力都會受到影響,容易感染疾病,經常三天兩頭的生病。


    懷安有時半夜發高燒,臉頰泛紅,汗珠凝在額頭,像個熟透的小蝦米。


    汪秀芝心裏好著急,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重新變得生龍活虎。


    她一勺又一勺的喂藥,一遍又一遍的為懷安用冷毛巾作物理降溫,擦拭手心和腳心,甚至學會了幼兒推拿,但有時候,病來如山倒,病去似抽絲,什麽手法也不能馬上見效。


    普通的流感一般也有一周的自愈過程,但關心則亂,秀芝雖然幫別人照看過很多孩子,談起別人家孩子是頭頭是道,臨到了懷安,秀芝便是急是熱淚兩行手足無措。


    孩子一般都是半夜發燒,無論什麽惡劣的天氣,夫婦倆都半夜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抱著小懷安去醫院,掛號、等待、問診。


    雖然很累,但在等待醫生的過程中,看著懷安痛苦的樣子,便心如刀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心裏念著阿彌陀佛……隻想著她能夠快點好起來,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因為醫療條件的限製,以前的孩子因為得了小兒腦膜炎發燒救治不及時,留下肢體運動障礙、智力發育遲緩、癲癇發作等後遺症的很常見;還有的孩子發燒得了小兒麻痹症引起癱瘓的……


    大人們吵架時罵人往往會隨時蹦出一句:“你是小時候得了腦膜炎吧?燒傻了吧?”這對孩子來說像個很毒的詛咒。


    懷安身體難受秀芝也跟著流淚;懷安不肯吃藥,秀芝耐心哄著、揪心的守著;甚至去廟裏燒高香磕頭,求菩薩大發慈悲保佑孩子康健。信仰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心理安慰作用;臨時抱佛腳也罷,隻要能管用……


    施懷安在養父母的悉心照料下慢慢成長。兩口子對懷安寵愛至極,恨不得掏盡所有,給懷安提供最好的資源和愛。


    雖然家裏條件一般,但有什麽好吃的都是先緊著懷安吃,有好的布料就馬上想著幫懷安做新衣。


    夫妻倆人同心協力,汪秀芝一邊看著巷口的煙攤一邊照顧著小懷安。施仁美白天一般會將一個裝有香煙的木箱子背著,去電影院或戲院門口流動賣煙。回家時總是給小懷安帶一些餅幹或糖粒子零食回來。晚上逗著懷安騎在背上坐馬馬,分享著白天的花邊新聞或趣事,秀芝則坐在一邊納鞋底,一家人歡聲笑語溫馨無比。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原本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灰暗的生活,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變得充滿了希望和活力。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就像是一顆明亮的星星,照亮了他們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讓他們重新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與無限可能。


    每天早晨,當第一縷陽光灑進房間,他們會輕輕喚醒女兒,看著她睡眼惺忪地伸個懶腰,然後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那一刻,他們感到無比幸福,因為他們知道,這就是他們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家庭溫暖。


    隨著時間的推移,女兒開始學步,跌跌撞撞地探索世界。他們總是緊張兮兮地跟在後麵,生怕她摔倒受傷,但同時又忍不住為她的勇敢和好奇而感到驕傲。每當她成功邁出一步,他們都會歡呼雀躍,為她鼓掌加油。


    等懷安大一點的時候,施仁美往往會在清晨起個大早,帶著小懷安高高興興的出門,美名其曰是鍛煉身體,實際上是去滿街找好吃的。


    他一把將懷安舉過頭頂,小懷安熟練的將雙腿夾在父親脖子上,仿佛騎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看著前方,天空最後一顆星即將隱沒在晨輝中,遠方山巒層疊起伏,近處長街深處炊煙嫋嫋,這種感覺讓小懷安非常安穩沉迷。


    她暢快地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小手指向天邊那如同水墨畫般的一抹淡藍色山影,好奇地問:“爸爸,山那麽遠,裏麵是不是住著神仙呀?”


    施仁美趕緊伸手扶住懷安的腰臀,生怕她掉下去,臉上掛著笑容回答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神仙會保佑我們的!”


    “那有沒有會吃小孩的妖怪呢?”懷安接著問道。


    “哈哈……建國後,妖怪可不敢出來作祟啦,那些牛鬼蛇神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咯。”施仁美打趣地說。


    “哈哈哈……姆媽說齊天大聖最會捉妖精啦……”小懷安笑得可開心了。


    這種被父母重視、被寵愛的感覺,小懷安一輩子都難以忘懷呢。


    他們一路上說說笑笑,從老弄口走到第七小附近,在一棵梧桐樹下,擺放著一副食擔,一位滿麵皺紋的老爺爺微駝著背,用右手撚一根筷子,在一碗剁好調好料的肉餡裏挑一點肉沬,飛快的往左手上一塊餛飩皮上靈巧的一卷,然後手掌輕輕一攏便包好了一個,放進旁邊的盤子裏,盤子上半蓋一塊紗布,裏麵已包好很多餛飩,堆的滿滿的。另一個擔子上放滿了堿水麵條。


    這種餛飩擔在當時很常見,民間又稱“餛飩擔”。餛飩擔,顧名思義是兩頭擔子中間一根扁擔,一頭是材料櫃,放著餛飩皮或堿水麵、肉餡、包好的餛飩、配料和碗、勺子,一頭是爐灶、一口鐵鍋還有幾壺湯水,簡易的裝備就組成一個小小的灶間。


    可以用扁擔挑著走街串巷,夜宵出攤便會停在巷口的某根電燈杆下,邊敲打著竹梆喊著:“蝦皮清湯、肉絲麵誒~”,聽到招喚的孩子們便會不約而同的拿著碗或小鍋來買了;出早攤的則用板車拖著去固定的營業點擺攤,支上幾張活動木桌凳,非常方便。


    這種兒時的場景在記憶中永遠定格,九十年代就很少見到了……


    這時尚早、晨曦微亮,街上還沒有什麽行人,上學、上班的人還不多,隻有幾個清潔工有大竹掃把在清掃街道。


    小懷安用稚嫩的聲音道:“爺爺,來一碗清湯。”


    景市把餛飩叫清湯或扁食,上海人叫餛飩,福建那邊叫雲吞。


    市井坊間都流傳著一個老掉牙的笑話,講的是有一位景市的李四去外地出差,到早餐店買餛飩時,按家鄉習慣講著蹩腳的景普話:“一碗清湯幾多錢?幫我來一碗清湯囉~”


    上海的服務員感到莫名其妙,又不好拒絕,便神情高冷的用碗裝了一碗涼白開水,放到他麵前道:“謝謝儂捧場哈,一碗白水不用錢好不啦。”


    李四大為尷尬,最後隻好用手指著菜單重新點了一碗餛飩,急赤白臉的解釋:“我要的是餛飩啦,不是白開水喲。我們那裏喊餛飩是清湯的啦……”


    誤會解開,弄得周圍的吃客們都一陣哄笑,服務員和出差人都算長了見識了。


    ……


    老爺爺親切的笑著招呼大小熟客:“還是要蝦皮紫菜的吧?”


    “嗯”小懷安喉嚨裏吞著口水,眼巴巴的瞧著熱氣騰騰的鍋具。


    “小女崽俚長的真好,雪白滾壯咯,一看就是父母寶貝咯,命真好勒。”老爺爺樂嗬嗬的笑著嘮叨,手裏沒停歇:“馬上就好了哈。”


    擔子一邊的熱水已開冒著白霧團的熱氣,老人係著圍裙,帶著袖套,熟練地數好十個包好的小餛飩,扔進冒著白氣的鍋裏。


    小懷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老爺爺的動作,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等水再次沸騰起來,餛飩便隨著沸水浮起來,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美玉在水麵上一起一伏。


    老爺爺一邊熟練的用一隻長把手的篾簍勺,撈起餛飩倒進調好蝦皮紫菜蔥花湯汁的瓷碗裏,端到小木桌上,一邊笑容滿麵的說:“你這女崽俚都學會囉,可以出師囉!”


    施仁美聽了也憨憨地一笑,趕緊讓小懷安坐好,用勺子舀起來,一邊吹冷一邊慢慢的喂著她吃。


    一碗香氣撲鼻、鮮香四溢的餛飩,讓人的味蕾瞬間醉倒,細膩的皮、鮮美的餡,一口咬下,如同吃到了滿滿的幸福滋味,這是一種讓人一輩子也念念不忘的,滿載著養父母愛的美食。


    而懷安也經常偷家中的零食去招待她的小朋友們。


    要知道,在那個貧困的艱苦年代,懷安的生活真的甩出大部分人幾條街。


    新中國成立初期,工作繁重,各行各業都極度缺勞動力,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學習老大哥的做法,出台了鼓勵生育的政策,設立“光榮母親”、“英雄母親”等稱號,對生育5個孩子、10個孩子的婦女給予鼓勵和獎勵。


    大部分人也沒有避孕的意識與措施,絲毫不誇張的說,家裏生四個不算多,七個不算少,婦女隻要懷了就生,直到絕經生不出為止。巷尾的王大娘,就生育了十一個子女,雖然老四在三歲時因為童子癆病死了。


    中國的人口學家馬*初曾經玩笑著說過:“中國人口太多主要是因為農村沒有電。”


    可不,即使城市也有電燈照不到的角落,晚上沒電又沒有什麽文娛活動,可不早早睡了開展造人運動。


    更是有婆婆和兒媳婦一同坐月子的情況,有的婦女生的孩子年齡跨度太大,家裏出現輩份顛倒的年齡差現象,比如出現侄子比叔叔還大,外甥與舅舅同班同學的趣事。


    有的老幺兒還流著鼻涕呢,輩分就做到了叔公舅公、姑奶姨婆,令人啼笑皆非。


    孩子多的家庭,日子過得非常艱難,甚至都吃不飽飯,孩子身上穿的衣服打著一個又一個補丁。一個月也難得有肉吃,大家都過著節衣縮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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