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的j市,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千年古鎮,四麵圍繞的青山連綿起伏,如畫卷般延展,無數高聳入雲的煙囪靜默著伸向天空,仿如矗立在歲月長河中的老人,見證著時光的流轉和世事的變遷,守護著這個小鎮的安寧。


    河水蜿蜒曲折的c河在j市區域內,自北而南,是鄱陽湖水係的下流,將j市主城區一分為二,流經城市的各個角落,碧江煙波婉轉而下。河麵水流湍急,時而急流淺灘淺吟低唱,時而碧浪觸礁喧囂奔騰。


    在遠處河流上來來往往的有滿載貨物的船隻,也有小小的烏篷船在擺渡或撒網撈魚,需要過江的百姓隻要花上一分錢,等上幾個人,船夫就會把人載到河的對岸。


    1959年7月的一天,雨後初晴,河麵水波微漲,沿河彎曲狹長的兩邊露出坑坑窪窪的河灘,裸露著各種形狀、大小不一的鵝卵石。


    河灘邊的幾個小男孩撿著被河水衝刷滾圓的小石頭順著水麵打著水漂玩。


    鵝卵石輕靈的碰擊水麵,可以連繼跳躍起水麵幾次,激起一圈圈漣漪擴散開來,咚咚的水擊之聲如同天籟,伴隨著孩童喜悅的叫聲笑聲連成一片。


    也有些調皮搗蛋的大孩子拿著長長的竹竿在水麵上打澇著什麽,因為連下了幾天暴雨,有些村落洪澇,上遊會經常漂浮一些泡濕的物件流下來。


    有時候會有一些木盆和木桶從河麵上緩緩漂流而過,它們隨著水流輕輕搖晃,仿佛在講述著自己的故事。偶爾,甚至會有一段段沙木漂浮而來,這些沙木或許曾經是某座建築或船隻的一部分,如今卻在河流中找到了新的歸宿。


    而最令人驚喜的是,有些浮木上竟然站立著一兩隻母雞,它們緊緊地護著身邊的幾隻小雞仔,形成了一幅溫馨而有趣的畫麵。


    在一片茂密的柳樹林裏,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其中一棵柳樹下,有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麵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頭上戴著一個用柳枝編織成的花環,精致而美麗。她身穿一件潔白的襯衫,下身搭配一條藍色的背帶裙,紮兩條麻花辮,顯得清新可愛。


    此刻,她正低著頭,專心致誌地編織著手中的柳環,手指靈活地穿梭於柳枝之間。她的兩條小腿懸空在岩石上,輕輕地晃動著,仿佛與周圍的自然環境融為一體。


    在小女孩身旁,還站著另一個女孩。這個女孩皮膚黝黑,身材瘦小,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固執和嫉妒。她的頭上也歪斜的戴著一個新編的柳環,穿著一件的土黃色短袖上衣和藍色長褲都顯得有些破舊,屁股和膝蓋上還打著補丁。


    她看似安靜地站在一旁,內心卻充滿了羨慕和不滿。她的眼珠子不停地打量著安安的裙子,似乎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羨慕又失控性的說:“安安,你這條裙子真好看,昨天還看你穿工裝褲呢,可不可以借給我穿呀?反正你有好多衣服,我姆媽說了,我不用做新衣服,可以借你的穿,這樣就不用浪費布票和錢買布了。”(方言喊:媽媽為姆媽,奶奶為媽媽)


    施曉豔比施懷安小一歲,倆人是堂姐妹。施懷安的爸爸在j市副食品公司上班,一家人在景市務工生活;施曉豔家在農村務農。


    曉豔在她姆媽的言傳身教的熏陶下,既有孩子的單純又有大人的市儈,她一家子心眼全是對大伯父家的算計。


    施懷安聽了這話,黑黑的眸子閃了閃,宛如兩顆璀璨的黑寶石,眼珠一轉笑道:“曉豔,我聽廣播裏天天說,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我姆媽做衣服也很辛苦啦,你為什麽不讓你姆媽幫你做呢?”


    曉豔又羞愧又氣憤地撅著嘴,嘴裏嘟嚷:“小氣鬼,反正大姆媽會給我,你不同意也沒用。”(方言喊大伯母為大姆媽)她心想:自己姆媽做的哪裏有城裏的衣服好看。


    她又盯上安安手上的柳環,一副賭氣的樣子,生氣道:”這個柳環總可以給我吧?”


    “不行,這個是我送給姆媽的禮物。”安安對她一副理所應當的姿態很是反感的搖頭,兩條小辮子在兩頰邊晃來晃去:“你可以自己做呀,很簡單的。”


    曉豔被一再的拒絕,憤怒的大聲回擊:“這不行那不行,你是故意的吧?等我回去告訴大伯伯大姆媽,看你怎麽辦?\"


    施懷安聳聳肩膀,看也沒看她道:“隨便你。”


    曉豔氣壞了,感覺羞恥、憤怒,她帶著報複的心態大聲說:“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以後還不是要嫁到我家。我姆媽說了,你以後是我哥的媳婦兒,以後你家的東西全都是我的。”她又惡狠狠的補充道:“你要是不聽話,以後沒你好果子吃!”


    施懷安翻了個白眼,不屑道:“胡說八道,我才不會做你哥的媳婦兒,施曉豔,你有神經病吧?”


    施曉豔又報複性地大聲吼道:“你就是個被撿來的孩子!你的親生父母根本就不想要你!”她的聲音充滿了惡意和嘲笑,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對麵的懷安身上。


    “你胡說,你才是撿來的呢,你全家都是撿來的,施曉豔,快給我滾開。”施懷安忍無可忍回瞪著她一眼,轉過頭不再理睬她。


    她盡管心中有氣,但其實並沒有真的動怒。畢竟在這座小城的街巷之間,大人們經常會開玩笑地說自己的孩子是撿來的,而撿到孩子的地方更是千奇百怪:有人說從垃圾桶裏撿到的,有人說是挖紅薯的時候撿到的,還有人說在廁所裏發現了孩子,甚至還有人聲稱是在剖西瓜時意外撿到的。


    這些半真半假、模棱兩可的玩笑話,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會一笑而過,不會感到驚訝。因為每個家庭似乎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傳說和故事。


    但安安卻對什麽媳婦之類的話很介意,內心感到無比的厭煩惡心,卻又無可奈何,有的奇葩親戚很讓人無語。


    稍遠點的孩子們早豎著小耳朵偷聽,有的調皮搗蛋的小孩子早圍著河邊的施耀祖蹦蹦跳跳地拍掌起哄唱起來:


    “小小蟲,尾巴長,娶了媳婦兒,忘了娘,餎白餅,卷砂糖,媳婦兒媳婦兒你先嚐,我到後院望爹娘,爹娘來了別讓嚐.....哈哈哈……”


    施耀祖的臉上泛起紅暈,眉頭微皺,但他並沒有開口說話。每年他們都會來到大伯父家中“打秋風”,經過多年的來往,他們已經和這裏的孩子們玩得很熟稔了。這些孩子都是附近的鄰居,大家一起玩耍、打鬧,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


    他比安安大四歲,是安安的堂哥。他姆媽在生耀祖之前,曾生養過兩個兒子都沒養活,很小便得病死了。所以把施耀祖這唯一的兒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是全家的寶貝疙瘩。


    在農村十二歲也不小了,有的訂了娃娃親,有的家裏養了童養媳,十五六歲結婚的多的是,領不領結婚證沒人管,但隻要父母之間過了明路,擺酒請了結婚宴,那才是得到村裏宗族親戚們的承認。


    父母對他的親事很看重,一般的鄉下丫頭自然是不配,城裏的懷安勉勉強強吧,這在他父母眼裏是鐵板釘釘的事,隻要他們張口,大哥家還不得高興壞囉,隻不過孩子都還小不提擺了。


    施耀祖對這些事似懂非懂,反正聽爸媽的準沒錯。他是爺爺這一脈唯一的男孩,什麽不優先緊著他呢?


    如果非要娶媳婦,能娶城裏的安安倒是不錯的,長大後還可以頂替伯父的工作,吃商品糧。


    城裏的工作可不容易找了,據說正式工作可以轉手賣五百多元呢,相當於別人兩年的工資了。


    誰不想做城裏人呢?他可不想一輩子呆在農村,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在農村有關係的幹部才有辦法弄到工作指標,把子女塞進好單位或推薦上工農大學,像他家沒什麽門路,自然要緊緊攥著伯父這樣的城裏親戚。


    同姓同血脈的近親不提倡結婚,但媽媽暗地裏和他說過,安安是抱養來的,以後伯父的財產和工作理應給他繼承才對,不可能給一個外姓的女兒,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在他們農村,親生女兒都沒有繼承權,更入不了祖墳,伯父沒有親生子女,死後還不是要靠侄兒上墳燒紙錢。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算是外姓人了。沒有兒子的家庭就等著被宗親們吃絕戶,更何況還是抱養的女兒。


    當然這都是他們家私下的理所當然的想法,明麵上也是不敢說的,現在是新社會,有些事還是要講究方式的,心裏知道就可,畢竟還依靠著伯父每個月心甘情願的寄點錢補貼些家用。


    這幾天,他母親武月娥便借著身體不適到城裏看病,全家四口都來大伯父家蹭吃蹭喝了,不刮下一層油,他們是不會走的。城裏房子雖小,沒有鄉下舒服,但是人多、房子多、車也多,這對鄉下的孩子都有著強烈的吸引力。


    這個曉豔專愛胡說八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施耀祖臉黑的可以擰出墨汁來,扭頭朝妹妹吼了一聲:“不想玩就回家待著。”


    平常哥哥是很照顧妹妹的,村裏有誰欺負了曉豔或者曉豔與誰爭執了,施耀祖總是毫不猶豫地為曉豔挺身而出,誰知今天哥哥是一點也不給她麵子,這讓曉豔有點當眾下不來台。


    施曉豔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平常在家也被姆媽武月娥教得爭強好勝不服輸的性子,更不用說一肚子小九九了。


    這麽多小孩子眼睜睜的看笑話,她不由的激起好勝心逞起強來,似乎隻有耀武揚威帶來的快樂才能填補她生活上的缺失遺憾,顯示出她的不好惹。


    施曉豔的心魔一起,忽地撲上前狠狠的道:“哼!你不給我偏要。”


    她紅著眼不顧一切的搶過懷安手中的柳環,又猛的把懷安往前一推,並邪惡的罵著:“快去死吧!我就要把你的好東西全都帶走,你又能怎樣?”然後迅速轉身跳下岩石就跑。


    隻聽施懷安一聲尖叫,伴隨著“噗通”一聲,被猝不及防的推入水中。


    水麵濺起水浪又急速旋起水渦,安安的舉出水麵的手也瞬間便沉了下去,頭上的柳環掉落下去,沉默地隨波打了幾轉,然後就孤零零地漂在水麵上。


    遠處河灘的小孩子有眼尖的看見了,立刻大聲喊叫起來:“救人啊!快來人呀,有人落水了。”


    有的則慌裏慌張的跑去岸上找大人求救。


    一個劍眉星目穿著綠軍褲的白衣少年撒腿跑向施懷安落水的地方,施耀祖也嚇的慌忙朝河堤跑去。


    施曉豔則氣咻咻的跑來大聲阻止道:“哥,不用管那個小氣鬼,安安會浮水,別被她騙了。”


    白衣少年一邊脫上衣一邊用力推開他,向前衝去。


    施曉豔跌坐在地,河灘上的石頭杠的屁股一陣劇痛,她憤怒的揚著拳頭喊:“你敢推我,哥哥快去揍他。”


    施耀祖一巴掌在她後腦勺罵道:“蠢貨,快去喊人幫忙,出事了你就完蛋了。”


    這一段河堤邊水很深,原本施懷安會遊泳劃水,一則毫不提防,二則慌亂中左腳冷不丁地抽了筋,她大腦中的意識瞬間被洶湧而來的水淹沒,腦中一片空白。


    但生存的本能使她下意識在水中掙紮,雙臂慌亂的拍打著水波,腳抽筋的酸脹疼痛令她來不及喊出聲。


    安安脖子上係著的一根紅繩隨著水的浮力在衣服的領口飄出來,紅繩上吊著一顆乳白的水滴狀石頭突然發出一陣陣微弱的光暈。


    炎炎六月,水卻異常冰冷,安安隨即便感到一種窒息,仿佛死神正緊緊的勒住她的脖子,她無力掙紮,整個人緩緩沉下水去。


    水平恢複了平靜,但深水下的旋渦卻張著大口仿佛要立即吞噬著一個稚嫩的生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啟六O,帶上橘貓去開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曉舟時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曉舟時光並收藏重啟六O,帶上橘貓去開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