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死不能複生!


    莫老鬼激烈的思想鬥爭以後,上前用棍子捅了捅這隻凍的邦硬的大爪子。


    一百來斤的體重,看牙口也就一兩歲,大好的年華還沒開始,死的也太憋屈了。


    做了一個小爬犁,解下套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虎眼皮合上。


    那講話了,能合上麽?


    “虎爺爺莫怪,俺今天立下誓言,這是俺最後一次下套子,從此往後、收手封山、絕不殺生!如違背此誓言,天打五雷轟! ”


    咚咚咚!


    三個響頭!


    也不知道是磕猛了,還是啥,好像風變小了。


    莫老鬼脫了大衣,把自己的皮坎肩脫了下來,蓋在了虎頭身上。


    本想著就地掩埋,立碑植樹。


    這事就怕細琢磨,莫老鬼轉念一想,也可能是山神爺爺給他的退休金,一次到位。


    終究還是財迷心竅占了上風,吃不飽的年代,信仰也有了裂痕。


    但就這一張沒有傷口和雜毛,又是冬天毛最厚的皮子,給兒孫娶媳婦的錢都夠了,後半生不說錦衣玉食,但也是溫飽無憂。


    回到烏力愣的莫老鬼本想著低調行事,可架不住家裏人為了哄抬價格,鬧得十裏八莊都知道了套子王套住了一隻大爪子。


    整個部落弄的跟招待所似的,每天都有人參觀。


    謠言越傳越廣,有說莫老鬼套著一隻六百斤的大老虎。


    有說套子王用褲腰帶勒死了一隻受傷的跳澗子。


    但繞來繞去,這八百裏林子都把莫老鬼評為了兩江第一套子王。


    後來莫老鬼得了耳疾,耳朵跟四合院裏的聾老太太一樣,時好時壞。


    前來拜師求藝的人多到踩破了自家門口,可人家莫老鬼軟硬不吃,就是不鬆這個口子。


    就連自己後代,也定下家規以後不得跑山。


    老子英雄兒好漢,從古至今都是子承父業,莫老鬼的兒子孫子雖然沒學會這家傳的手藝。


    可是人家套子王能甘心把這手藝帶到地下麽?


    偷悄悄的交給了自家的外甥子,也不是一個姓,這也不算違背誓言不是?


    當然,教的手藝裏沒有那個能套住大爪子的,由六十個套子組成的子母連環套!


    吧唧吧唧!


    馮剛聽完貝爺說的故事,也是震驚不已,老虎那麽聰明的百獸之王居然也會中套子,雖然是隻小家夥兒。


    “我舅舅這輩子到現在就教過兩個漢人,一個應該就是教你手藝的向導崔大柱,當時幫我們部落不少忙。


    還一個是曙光下溝屯的,姓譚,他救過我舅媽的命,所以學的手藝最多,後來好像因為啥被斃了。”


    貝爺唏噓不已,搖著頭歎氣說道。


    “這事兒我知道,譚大能耐,後來跟打狗圍的郝大炮結了死仇,把人給弄死了。


    當時在跑山圈子裏傳的挺熱鬧,最後判了花生米。”馮剛說道。


    “哎!都是命,當初我舅舅要不教給他下套子,也不至於把命送了。”貝爺感歎不已。


    兩人正湊在一塊兒,嘴皮子都還沒來得及多開合幾下,打算好好絮叨絮叨呢。


    就見小黑屋那扇門“砰”的一聲,被人火急火燎地給撞開了。


    一個紅小兵,臉漲得通紅,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滾,眼睛瞪得老大,慌裏慌張地衝了進來,扯著嗓子喊道:


    “兩位師傅,快快快呀,跟我們走啊!”


    那聲音都因為焦急變了調,“杜領導帶的隊伍在山裏讓狼群給掏了,場辦都急壞了,讓你們趕緊去幫忙救人呐!


    哎呀,可千萬別忘了牽狗啊,這節骨眼兒上,狗能派上大用場呢!”


    這紅小兵一邊喊著,一邊急得直跺腳,那原本就咋咋呼呼的性子這會兒更是顯露無遺。


    隻是這會兒臉色早已沒了往日的紅潤,變得一片蒼白,嘴唇都微微有些哆嗦了。


    “啥玩意兒?”馮剛一聽這話,眉頭瞬間擰成了個大疙瘩,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麽多人呢,居然能讓青皮子給傷了?他們手裏攥著的槍是燒火棍啊,擺設不成?”


    他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氣呼呼地扭過頭,臉上帶著憤懣的神情,對著貝爺連說帶比劃地翻譯了一遍。


    “胡鬧啊!”


    貝爺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身上粘著的茅草。


    “掐著槍,還領著狗,就這還能讓青皮子掏了?哼,我倒要去見識見識,到底是哪個草包幹出來的這糊塗事兒!”


    說著,他目光中透著幾分冷厲,朝那紅小兵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讓馮剛告訴對方,把槍還有馬趕緊還給他。


    “成成成!都好說,都好說呀,師傅們,咱這會兒可耽擱不得,快走吧,快走啊。”


    那青年急得滿臉通紅,伸手一把拽住門,用力拉開。


    緊接著又緊緊拉住馮剛的胳膊,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外拽,那架勢就好像晚一秒出發,天都要塌了似的。


    “報信的人呢?”


    馮剛胳膊被拽著,卻也不肯輕易就範,一邊用力掙了掙,一邊瞪著那青年,怒氣衝衝地吼道:


    “把他給我喊過來,我得好好問問到底啥情況啊!


    現在知道火燒眉毛了,早幹嘛去了呀,淨會添亂!”


    在石門屯的另一頭,大上午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彪子家的院子裏。


    本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景象,卻突然被一陣爽朗至極、仿佛能衝破屋頂的笑聲給打破了。


    這天早上,彪子沒叫醒熟睡的張衛東,自己個兒哼著小曲兒,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老娘家吃飯。


    一進屋,那眼睛就跟裝了雷達似的,瞬間鎖定了鍋台菜架上的一隻小母雞。


    彪子一瞧見,臉上立馬像開了花一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緊接著便是一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你可別小瞧了這隻小母雞,在農村家庭裏,這小雞要是拿來幹?,或者擱上些榛蘑粉條。


    那可絕對是過年過節才能端上桌的硬菜,平日裏想都別想,稀罕著呢。


    “娘啊,今天啥日子啊?”


    彪子一邊滿臉好奇地扯著嗓子問,一邊迫不及待地湊到小鐵盆跟前,那急哄哄地扒拉起盆裏的雞肉來。


    他平日裏對雞爪子、雞膀子那可是情有獨鍾,覺得啃起來特有嚼頭,越嚼越帶勁。


    可這一扒拉,彪子臉上的笑容就像被風給吹走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疑惑。


    他瞪大眼睛,左瞅瞅右看看,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咦?怪了怪了。”


    怎麽找都沒瞧見雞頭,再定睛一瞧,那剁好的雞胸脯肉也跟被狗啃過似的,這兒缺一塊,那兒少一角,看著殘缺不全的。


    “哎呀?”彪子眉頭瞬間皺成了個疙瘩,心裏犯起了嘀咕。


    這不對勁兒啊,這小雞肉皮好像是被啥玩意兒給捯過了,咋弄成這樣了呢?


    “娘啊?又進山狸子了?”彪子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聲音裏透著焦急和疑惑。


    就在這時,裏屋的門簾“嘩啦”一聲被掀開了,老太太拿著掃帚疙瘩沉著個臉,就跟那烏雲密布的天似的。


    滿臉的不痛快都寫在臉上了,邁著慢悠悠的步子走了出來,邊走邊沒好氣地嘟囔著:


    “啥山狸子啊,是老鷹!你說說,咱好不容易養幾個小雞,這一天天的,淨不得安生。


    不是這個來掏,就是那個來抓的,俺這心啊,就沒個踏實的時候。


    火‘噌噌’地往上冒,還不如不養呢,省得跟著操心受累的!”


    彪子一聽這話,那火氣就跟被點著的炮仗似的,“噌”的一下就躥了起來。


    他心裏本來就因為土豆子楊嶽找茬的事兒,像堵了塊大石頭似的,憋了一肚子的氣,正沒處撒呢。


    再加上前幾天山狸子搗亂的事兒到現在都還沒個著落,還在那梗著。


    這下可好,舊賬未清又添新賬,他忍不住在心裏狠狠罵道:


    “他娘的?這是騎脖子上拉屎呢是不?


    山狸子剛鬧完,這會兒又來老鷹了,還真當老子好欺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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