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暉繼續他的故事:“我說我上輩子肯定欠了你媽媽的。那天我隻是在婚宴上多看了你媽媽兩眼,我老婆就審了我半夜,差點連洞房都洞不成了。哎喲,那至於嗎,他倆甜成那個樣子,我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林宇不想聽他叨叨他那些畏妻故事,忙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不敢跟他們聯係囉。直到有一個周六,我一早出門準備釣魚,結果在門縫裏發現一張紙條,是林歆留下的。他叫我照顧招弟和孩子,說招弟懷了五個月身孕。哎喲喂,有他這樣坑兄弟的嗎?叫我幫他照顧老婆和孩子,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啊!我趕緊找來打火機把紙條燒了。


    “結果那天我正釣著魚呢,就被檢察機關抓起來了,我這才知道林歆出事了。幸好我什麽壞事都沒做,也什麽都不知道,所以被放出來了。


    “我本來吧,不想理也不敢理你媽媽的事兒,但是林歆畢竟是我幾十年的哥們兒,我總不至於狠心到見死不救吧。我找了兩天才找到你媽媽,那時候她住在一個政府開的收容所裏,肚子已經挺大了。


    “我說林歆跑路就沒給你們母子留一點錢嗎?她說那是無數百姓的血汗錢,她一分錢都不能要。我那時才知道是你媽媽舉報的林歆。因為他們要結婚了,許多事情都沒有瞞你媽媽,結果讓你媽媽瞧出端倪,把他給舉報了。哎喲,你媽也真夠狠的,連自己的男人都舉報。”


    盧暉又是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


    林宇不以為然:“再怎麽狠也狠不過林歆。他不知道他貪的那些錢有可能是許多家庭僅有的積蓄,甚至是救命錢嗎?他也能貪得下手,媽媽怎麽就舉報不下手了?”


    林宇又問:“那後來呢?你還有見過我媽媽嗎?”


    盧暉說:“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媽媽了。我湊了一千塊錢給她,那已經是盡我最大的能力了。我謊稱丟了一千塊錢,被我老婆罰我跪了一個月的搓衣板。”


    他皺著眉揉了揉膝蓋,仿佛現在還在疼。


    林宇又問:“那一千塊錢媽媽還給你沒有?”


    盧暉忙擺手說:“不用還,不用還,我當年千叮萬囑她不要還。要是讓我老婆知道我跟個女人有金錢往來,就不是跪搓衣板這麽簡單了,她絕對要了我的命!”


    “那我代媽媽還吧。”林宇說。


    “不要,不要,忽然冒出來一千塊錢,我更說不清了。一千塊錢雖然不少,可還是我這條老命更重要。”


    林宇實在無力吐槽了,這仁兄妻管嚴這麽嚴重的嗎?晚期了都。


    盧暉又喝了幾口茶,問:“你還有別的問題要問嗎?我準備回去上班了。”


    林宇想了想,問:“當年你為什麽要離開綾江銀行?是你看出什麽了嗎?”


    盧暉搖頭:“我能看出什麽來?我知道林歆上位的手段有點不地道,他一向都不是特別循規蹈矩的人,但我也沒想到他那麽大膽,那麽貪呀!我之所以離開綾江銀行,是因為我認識了我老婆。她很不喜歡林歆,叫我離他遠點,還幫我搞到發展銀行去。我也想離林歆遠點,因為那時候我老婆還隻是我女朋友,我擔心林歆魅力太大把她搶走了,所以我就跳槽了。現在看來,還是我老婆大人厲害,要是我當年沒走,說不定還真會被林歆拖下水呢。所以說,怕老婆會發達……”


    林宇都不想聽他囉嗦了。不過嘛,雖然這盧暉槽點有點多,但就衝他當年那一千塊,也值得林宇以後找機會報答他。


    林宇回到酒店,把今天和盧暉的談話內容告訴了易南平。


    易南平說:“這確實算是一個好消息,雖然結局是悲傷的,起碼過程有過甜蜜。”


    林宇說:“之後的事情你還要查下去嗎?例如媽媽是怎樣靠著盧暉給的一千塊錢起家,建立起宇中集團這個商業王國的?”


    易南平搖頭說:“我也是白手起家過的人,這過程大致能想象。你媽媽不像林歆,她肯定是靠智慧和努力一步一步打拚出來的。我相信,經曆了這麽多年的風雨,她現在應該已經擺脫了過去,過上了屬於自己的生活。”


    林宇黯然:“所以我也是她想擺脫的過去的一部分。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埋怨她了,我知道了她心裏的苦,我隻希望她以後的生活裏隻有甜。”


    易南平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宇又說:“既然已經查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也該走了。這段時間打擾了。”


    易南平問:“你要到哪裏去?”


    林宇說:“我還不知道。反正這段時間在你這裏蹭吃蹭喝蹭住,我兜裏還有一點錢,等我慢慢再想吧。”


    易南平說:“既然你都不知道要去哪裏,不如先別急著走吧。這段時間有你陪著,我也沒那麽無聊了。”


    “你也會無聊嗎?那你不快點找個人結婚生子?”


    “我說過,沒有找到我心目中的理想伴侶,我就不會結婚。結婚不是用來打發時間的,無聊也不一定要老婆孩子陪,你陪著我也是一樣的。”


    林宇說:“我可沒打算陪你多久。也許明天我想到去哪我就走了。”


    易南平笑道:“無所謂。隨緣。”


    林宇又問:“那你還會繼續找我媽媽嗎?”


    易南平說:“會。不過天大地大,我也不知道可以去哪裏找你媽媽了。還是那句話,隨緣吧。”


    林宇坐在窗旁看著外麵,陽光暖融融地照著冬日裏的城市,遠處的白綾洲還是綠油油的。不過天氣預報說新一輪的寒潮今晚就要抵達,明天開始整座城市又要瑟瑟發抖了。


    時間竟然過得這麽快!林宇從白綾洲跑出來的時候還是十一月底,那時他身上穿的還是單衣,現在出門要穿外套或者風衣了,明天還得加一件毛衣。


    林宇轉頭對易南平說:“明天我要去拜訪兩位老人,是我媽媽的故人,你想跟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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