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新年過去,離春闈會試二月的日子越來越近,滿打滿算隻有一個多月了。


    崔令梧也沒有去書院了,學院的先生們讓學子們在家裏溫書,準備做最後的衝刺。


    令棠看哥哥每日裏苦學,也是有些緊張,於是打算元宵燈節的時候攛著哥哥去外頭看燈,讓他放鬆下心情,哥哥也應承了。


    元宵節。


    崔令棠和崔令梧帶著柳葉和福安去了外頭,竹枝街離朱雀大街不遠,於是沒有駕馬車,而是四人慢慢走了過去。


    那朱雀大街上人擠人熱鬧的很,到處掛著漂亮的燈籠,街市亮如白晝,而且還有好些雜耍賣藝吆喝。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令棠內穿著一襲紅色裙裝,外罩白狐裘,發髻上是紅寶石金簪,一步一搖。


    少女的肌膚冷白似雪,雙唇不點而赤,一雙杏眼瀲灩生波,天賜的好皮囊。


    她和崔令梧一直在前頭走著,沒想到自己身後已經跟了兩波人。


    沈川和趙昊今日也陪家中姊妹出來看燈了。


    沒一會兒,令棠就鑽進了一處熱鬧的地方去。


    原來是有一家老板的燈籠十分精致好看,有些是用來賣的,但是有五盞燈籠最為好看。


    老板說了,這五盞燈籠如果猜出燈謎可以免費送出,一時間好多讀書人還有公子小姐都在那猜燈謎。


    說實話,燈確實是不值錢的,可是若是當著眾人麵贏下一盞那也能得個才子才女的名頭,倍兒有麵的事。


    卻沒料到,不知那老板是不是找了哪個讀書人做的燈謎,竟然目前為止無人猜出來。


    令棠除了繪畫,琴棋書三項都很一般,可是她又想要那燈,於是她就拉著自己哥哥去猜。


    “哥哥!你快去猜!給我贏一盞燈來!”


    崔令梧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妹妹拉過去,眾人看到一個如同神妃仙子般的俏麗女郎拉著一個英俊不凡的青色錦袍郎君過來,紛紛讓出一條路。


    崔令梧大囧,但是被眾人炯炯有神盯著,自己也是個讀書人,若是猜不出豈不是讓妹妹失望以及在眾人麵前丟臉?


    他就認真去看那燈謎,有一個他還真知道,頓時心裏一鬆。


    隻見他朗聲說道:“借其東鄰米, 烹出短尾羊, 殷勤邀爾至, 三人續文章。


    謎底乃是欲蓋彌彰!”


    那攤主老伯笑了,“公子答對了!您可以挑一盞燈!”


    其他人也都是眼巴巴看著這個玉樹臨風的郎君,還有女子害羞地看著崔令梧。


    崔令棠連忙去挑了一盞,笑得牙不見眼,“哥哥,你最棒了!我就要這個兔子燈了!”


    沈川在街角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眸色深深,一盞燈就可以讓她那麽高興嗎?


    那五個燈謎簡單的很,對他這個探花郎而言是手到擒來。


    沒一會兒,他的眸子上漫上怒氣。


    因為,趙昊那個豎子居然纏上去了。


    趙昊今日也和妹妹晴柔出來看燈,然後偶遇了令棠,他是極高興的。


    “阿棠!”


    令棠聽到有人叫她,回頭一看,臉上還是帶著哥哥為她贏來燈的燦爛笑意,趙昊站在她不遠處都看愣了。


    他從小愛練武,於書文上不算精通,此刻卻是想起了很久以前背的一首詞。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時候覺得文縐縐,背起來咬文嚼字,此刻卻是突然躍入了自己的腦海。


    晴柔也蹬蹬上來挽住了令棠的胳膊,然後害羞地看了一眼英俊瀟灑的崔令梧。


    之後她又看見了令棠手裏的兔子燈,“糖糖,這燈哪裏來的啊?”


    “我哥哥剛剛去猜燈謎替我贏的!”


    晴柔忍不住眼裏漫上羨慕之色,然後看了一眼崔令梧。


    崔令梧自然猜到恐怕趙小姐也想要一盞。


    可是,他剛剛看了剩下的四個燈謎,好像一時半會兒都沒辦法猜出來。


    於是也隻能尷尬地別開了眼睛。


    趙晴柔有一瞬間失落,剜了自己哥哥趙昊一眼。


    但她還是轉瞬掛上了笑容,仍舊和令棠說笑去了。


    心裏卻在想著,哼,都怪自己哥哥那個沒用的,以前就不認真讀書,人家令棠都有哥哥替她贏燈。


    趙昊被妹妹暗暗剜了一眼,悻悻的,他剛剛也瞄了一眼那四個燈謎。


    他一個都猜不出來。


    突然,不遠處有一位豐神俊逸的男子如分花拂柳般走了過來,此人身穿月白色錦袍,玉冠束發,腰間掛著上等成色的玉佩,一看就是出身不俗,氣質清絕。


    隻見他緩緩開口,一下子就猜出了一個燈謎,“一彎新月破金烏,謎底是 “歸” 字。”


    那攤主老伯也笑道:“公子答對了!請挑燈。”


    那公子挑了一盞海棠花燈,轉身而立,儒雅清俊,正對著崔令棠。


    令棠和令梧笑著走了過去,令棠驚喜地喊道:“晏師兄!”


    令梧也打招呼道: “淮安兄,好久不見。”


    此人乃是浙江世家豪族晏家的大房嫡次子晏淮安,晏家可不是普通人家,祖上出過許多進士的,也出過一兩個高官,底蘊深厚。


    他曾經師從杭州鏡湖山人學習繪畫,乃是鏡湖山人的第三位弟子。


    而崔令棠正是鏡湖山人最小的弟子,所以要叫晏淮安一聲三師兄。


    如今晏淮安也是因為要參加會試,進京趕考來了。


    晏淮安溫柔地看著小師妹崔令棠,眼神裏似有溫柔春水浸潤其中,“小師妹,杭州一別,別來無恙啊。”


    崔令棠怔怔看著他俊美的麵容,臉上也有紅暈泛起。


    其實晏淮安在杭州很有名,外形優越,氣質優雅清雋,杭州喜歡他的女子不少。


    曾幾何時在令棠情竇初開的時候晏淮安也曾入過她的夢。


    若真要個形容,那就是年少歲月裏的一抹朦朧月光。


    隻是,晏淮安的母親不是個好相與的,當年不知從哪裏聽聞晏淮安和令棠走的近,在一個宴會上當眾下了令棠的臉麵。


    從那以後,令棠就和晏淮安疏遠了,師兄妹間漸行漸遠。


    崔令棠是晏淮安很久之前就放在心尖上的人,隻是以前母親總是要他中舉之後娶個官家千金好在仕途上助益。


    他不是嫡長子,家族的資源是傾向他嫡長兄,所以他很多時候要為自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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