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壓抑的氣氛如同厚重的黑雲籠罩在屋內,叫角落裏站著的玄墨不敢大口呼氣,垂著眸,聳著肩,來降低存在感。


    溫年也是低垂著頭,不敢隨便張望。


    安歲歲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


    看到陸謹的神色後,喜怒無常這個詞突然具象化。


    原來一個人的眼神由深情變為陰鷙,真的也就一息的功夫。


    屋內那一絲好不容易升起的暖意,也被徹底凝固成了冰渣子,冷得安歲歲如置冰窟。


    原本她還想看看阮梨初的,現在也不敢動了,實在是怕自己的小動作惹到陸謹,繼而成為他衝阮梨初發火的導火索。


    眼下這種情況,降低存在感確實是最正確的做法。


    於是,安歲歲也像玄墨那般把頭垂得低低的,像個鵪鶉一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自己的呼吸吵到了誰。


    阮梨初和陸謹,二人彼此誰都未曾先說話,空氣一時間都幾乎陷入了凝滯的狀態。


    半晌,阮梨初低低地歎了口氣,嗓音滿是無可奈何,“還氣呢?”


    陸謹沉著臉,眸子冷色彌漫,“氣。”


    “哦~”阮梨初把胳膊抬起來,晃了晃兩人十指緊扣的手,“那你倒是放開我啊。”


    說完,她使勁兒甩了甩。


    男人眉頭打著結,冷冷地蹦出一個字:“不!”


    似有百斤沉重。


    阮梨初扯了扯唇角,眸中閃過一抹精光,“為什麽不?生氣的時候不是應該眼不見心不煩嗎?你放開我,這樣我就可以離你遠遠的了!”


    本以為男人會放開她的手,繼續用一個字表達他的情緒,沒想到他倒是將手攥的更緊了。


    他握得用力,指節處泛著青白色。


    “嘶......你輕點!好疼的!”阮梨初的小臉疼得成了一個囧字,野男人這手勁兒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似的。


    “疼也不放,說不放就是不放。”陸謹的眉頭依舊皺著,但這次,手指慢慢鬆開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不許再生氣了,也不許擺著張臭臉給我看!”


    “這是兩碼事,兩者之間沒有必然的聯係。”男人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剛有些鬆動的手攥得更緊了。


    阮梨初嗔一句輕些,他又冷不丁鬆開,生怕再次弄疼了她。


    束縛變小,阮梨初眼疾手快,趁機將手抽了回來。


    然,下一秒,剛逃出生天的手就又被重新逮了回去......


    男人的手指長驅直入,滑進她的指縫,兩相交合,緊緊相貼。


    阮梨初重重歎了口氣,而後自暴自棄地盯著一大一小兩隻手,決定放棄掙紮,由他牽著就是了。


    陸謹看阮梨初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不知怎麽的好像心情忽然就變好了。


    他緩緩地將小姑娘白皙軟嫩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倒,扣在自己手背上,兩人十指緊扣。


    心情,更好了。


    阮梨初無奈地扯了扯唇,“陸謹啊,你怎麽就這麽幼稚啊!”


    “幼稚?”陸謹抬頭,對上阮梨初的目光。


    “對,幼稚,很幼稚。”


    “那就幼稚吧。”


    幼稚他也不放手。


    生氣是一回事,放手是另一回事,兩者並不矛盾,也沒有必然聯係。


    阮梨初哭笑不得,野男人竟然連被說幼稚都無所謂,那她還能說什麽。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阮梨初不出聲,陸謹也不出聲,隻專心致誌的一根根把玩著她的手指。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翻來覆去地慢慢把玩著, 一會兒捏捏,一會兒摩挲著。


    阮梨初拿眼瞪他,“這會兒心情好點兒了沒?”


    “沒有。”


    “......”


    裝吧,她瞧著他玩的挺開心,傻裏傻氣的,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也是容易滿足,她什麽都沒做,隻是由著他把玩兒她的手指而已,就讓他整個人變得柔和了不少。


    幼稚,就是幼稚。


    想了想,她決定繼續說玄北的事兒。


    其實麵對陸謹的吃醋,阮梨初是有經驗的,但這次畢竟涉及到一條人命,她還是稍微謹慎了一些。


    而且玄北的身份特殊,想殺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所以她不得不等陸謹心情好一點兒再繼續。


    若是他正醋意大發,她反而頂風而上......她怕好心辦壞事。


    兩人是相依而坐,阮梨初肩膀蹭了蹭陸謹,“那個,方才我說的那件事兒,你答不答應?”


    “什麽事兒?不生氣還是不擺臭臉?”


    “......”


    阮梨初都無言以對了。


    就生氣這件事兒,她雖然沒說什麽,但他這氣真的是不可理喻的。不過她不和他計較,畢竟就是吃醋而已。


    可他現在竟然在這明知故問......


    這是知道她有求於他吧?


    阮梨初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的。


    “阿梨怎麽不說話?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知道是什麽事呢?”


    “......”


    破案了,就是故意的。


    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後,阮梨初緩緩開口,十分認真地說:“陸謹,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麵子上繞過玄北這一回?”


    陸謹皺著眉頭看向她,眼神中充滿了審視,“你這是在為他求情麽?”


    “是,玄北之所以會犯錯,是因為他看到我為了文思齋的事兒在那心煩,所以才會一時情急,將查抄的事兒說了出來。他這是無心之失,你......可不可以饒了他?”


    暗衛營的規矩,阮梨初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略有耳聞。


    玄北犯的這個錯,應該是罪不至死,但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的。


    看玄北和玄羽那神情,也知道不是打幾板子那麽簡單的。


    陸謹掃了她一眼,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見男人的神色並不是惱怒,阮梨初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而且換個角度來說,玄北那麽做讓我很開心,這也算是功勞一件......”


    陸謹啟唇,剛要開口,阮梨初又搶先一步說道:“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讓你獎勵他,也不是說功過相抵,隻是希望看在我的麵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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