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阮梨初的眼睛往許氏身上瞟了一下,順帶看了看阮遠山,還有阮玉棠。


    而後快速收回視線,轉而繼續看向阮桃。


    “還有在南華寺的時候,你故意當著眾人的麵說我是外室,往我和二哥身上潑髒水。”


    “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存疑,卻還把我和二哥綁在一起,難道你是希望我和二哥亂倫?那這麽看來你討厭的不止母親,大哥,還有二哥啊!”


    說罷,她走近阮桃兩步,幽幽地看著她。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我與二哥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能當眾那麽說啊!這不是故意讓二哥身敗名裂,讓將軍府名譽掃地麽?”


    “姐姐,我們將軍府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啊?竟讓你如此恨我們......”


    阮梨初說的委屈,話語柔柔弱弱,但是每一句話都讓阮家的那幾個人聽得清楚。


    每一個字,每一個行為,也都有目的性,都在指控阮桃。


    但指控的方向卻不是關於搶東西。


    或許所有人都以為她的重點在陽城搶簪子和雲水坊搶衣裳上,畢竟當前的局麵就是由於伯登門一事牽扯出來的。


    剛剛阮遠山和阮桃對話的重點也在“搶”這個字上。


    可以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阮桃搶她的東西上,所有人包括安歲歲應該都以為她要就著“搶”來說話。


    然,阮梨初偏不。


    搶東西而已,又不能給阮桃帶來什麽實質性的影響,頂多就是覺得她跋扈蠻橫。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她把這些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而且要把當初被遺忘的“南華寺”事件重新拉入到大家的視野裏。


    她就不信,這些人聽了之後,不深思一下!就算不深思,好歹也要合計合計吧!


    阮桃聽得渾身發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幾乎要暈厥過去。


    事情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原本以為阮梨初會將她搶東西這事兒,往故意那方麵去引。


    說她就是故意搶她的,說她性格驕縱,說她沒有教養,說她浪得虛名。


    甚至她還想到,阮梨初可能還會拿她的養女身份說事,進而說她就是故意針對真千金。


    由她單方麵的性格問題,變成兩個人之間的矛盾-------這些阮桃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想到阮梨初換了個方向。


    怎麽現在變成了她討厭整個將軍府的人了?


    這會兒就算她辯解,也聽著像是狡辯了。


    ......


    阮梨初站在原地,臉上擺出痛心疾首的模樣,但實際上內心毫無波瀾。


    安歲歲生怕阮桃發狂會撲上來,還做好了防衛的準備。


    許氏一臉失望的看向阮桃,她知道阮梨初回來,阮桃心裏會有一些想法,不然不會與阮老夫人那樣做。


    她找阮桃聊過,不止一次,尤其那次平順伯爵府詩會後,她還與阮桃進行了長談。


    她以為阮桃並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兒,是聽了她的話。


    卻是沒想到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針對阮梨初了,而且那時候也已經見過阮梨初的樣子。


    是啊,阮梨初和她長得那麽像,阮桃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


    但她還是在針對她。


    就算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巧合。


    那南華寺呢?南華寺怎麽可能是巧合。


    許氏當初就知道阮桃是故意的,但她沒想那麽多,注意力也很快被找到親生女兒這件事給吸走了。


    但如今細想一下,簡直毛骨悚然。


    若是阮梨初不主動攔住她,不主動摘下麵紗讓她看到,她們就會錯過,而後有人發現,阮玉棠的那個外室竟然長了一張和親娘很像的臉。


    許氏真的......不敢深想下去。


    前廳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整個氛圍彌漫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感,仿佛連一顆針掉下都能聽得到。


    阮梨初不看也能猜到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肯定是凝重的。


    她變成了掌控全局的人。


    短暫的沉默後,她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姐姐不說點什麽麽?比如,解釋解釋。”


    既然是掌控全局的人,那自然是由她來繼續。


    阮桃臉色大變,保持不了鎮定,“你不要胡說!”


    “我有胡說嗎?那姐姐要如何解釋?”阮梨初聲音輕且柔,但含著一抹堅定。


    “我......”阮桃想要開口說話,但嘴唇張張合合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她不知該怎麽辯解,因為她好像確實無法狡辯。


    尤其阮玉棠那件事。


    本以為過去了,本以為無人在意了,如今卻被阮梨初提了起來。


    她總不能道出,她當時確實是故意的吧。


    但她並不是想針對阮玉棠啊......


    “我......我......”


    阮桃吞吞吐吐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阮遠山的臉色越來越鐵青,厲聲道:“桃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聞言,阮桃掐緊了手,指甲嵌入掌心裏,絲絲痛楚將她拉回了神,咬牙道:


    “父親,女兒沒有!這些事情都是巧合,女兒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


    “至於南華寺,當時那外室流言害得哥哥被陛下責罰,所以女兒一時衝動就衝了上去......”


    阮桃漸漸恢複理智,開始找理由為自己辯解。


    不得不說,她這次腦子反應很快,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心裏一片茫然,而是抓住了重點。她這樣說,別人還真的拿她沒什麽辦法。


    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


    都是主觀上的問題,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阮梨初平靜站著,看著她,目光薄涼。


    說實話,她有點後悔自己每件事都能夠成功的解決了,早知道就該故意“讓一讓”了。


    阮桃見阮遠山不說話,再一次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指甲刺的更深,她痛得眼淚汪汪。


    “父親,您要相信女兒,女兒怎麽會恨你們呢?更不會故意做讓將軍府名譽掃地的事情啊......”


    “女兒就是,就是平日被你們寵壞了,所以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就有些衝動......”


    見狀,阮梨初在心裏嘖嘖了幾聲。


    下次,再有下次的話,她肯定故意認輸,讓事件發酵一下,造成點實質性的傷害!


    免得這人腦子忽然靈光,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的衝動上去。


    不過今兒阮桃竟然沒有被她懟的失去理智。


    看來這真的是進步了。


    但阮梨初也不失望,反正該說的她都說出來了,阮家人又不是傻的,她相信他們每一個人事後都會好好深思一番的。


    尤其阮玉棠。


    這個二哥竟然一點兒都不介意當初被阮桃造謠汙蔑?


    要知道那可是“黃謠”啊,還是與她的......


    阮梨初是真的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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