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初的話一出口,廳裏所有人臉上都變了顏色,首先反應過來的是她的父親阮遠山。


    他神色倏然嚴厲,疾言厲喝道:“阮梨初,你就是這麽跟自己祖母說話的?!”


    阮梨初麵無表情的斜睨著他,“初初對祖母向來尊敬,萬不敢有一絲不敬。父親這聲喝問讓初初好生茫然,不知剛才的話有哪裏說得不對?”


    阮老夫人氣得仰倒,被馮嬤嬤托住,“你這個裝模作樣的死丫頭!方才你說的話,我聽著了,在場的大夥,也都聽得清清楚楚!你休想狡辯!”


    “狡辯什麽?我何時狡辯了?我又沒有說錯。”


    阮梨初眨了眨眼看阮老夫人,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聲音卻冷得似寒冬臘月,冰寒刺骨。


    “好個伶牙俐齒!這便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你如此目無尊長,今日我就要替你父親好好管教管教你!來人......”


    許氏看到這一幕,連忙出聲,“母親息怒,初初年紀小不懂事,兒媳定當嚴苛以教!”


    她一邊說話一邊摟了阮梨初去捂她的嘴,生怕她再說點什麽出來。


    許氏怕的不是老夫人,而是阮遠山。


    畢竟老夫人可是他的母親,而初初隻是女兒,還是走失了十年的女兒,這孰輕孰重?


    她的這個夫君最是孝順了,她怕女兒會惹怒夫君。


    阮遠山見狀,也開了口:“母親息怒!母親息怒!是兒子管教不嚴,我以後定會好好管教!”


    老夫人眉頭緊鎖,聲色俱厲道:“這與你何幹!”


    這話明顯又在內涵許氏,許氏豈會不知,但她是真的怕會激怒阮遠山,因此隻好默不作聲,將委屈咽回肚子裏。


    但令人頗感意外的是,阮遠山並沒有說阮梨初什麽,而是將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


    “子不教,父之過,兒子是初初的親生父親,怎麽能說與我無關呢?母親若是真的想罰的話那就罰我吧。”


    阮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手指著阮遠山顫抖得說不出話來,氣的臉都紫紅了。


    阮梨初微微眯眼,倒是沒想到她這個爹會是這樣一番行徑。她還以為她爹要接著老太太的話說:“來人,將她押去院中罰跪呢。”


    看來她爹心中是有數的,至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思及此,阮梨初甩開許氏的手,直勾勾的盯著老夫人,眼底寒芒乍現,繼續開口:


    “祖母您總說我對您不敬,那我想請教祖母,我哪裏不敬了?回府的第一天,我便立即去給您請安,可您卻不見我,請問這是我對您不敬麽?


    第二天天還未亮,您就直接去了寺廟,躲我躲的遠遠的,請問這是我對您不敬麽?


    您回來後,我恭恭敬敬地給您請安,您還記得您都說了些什麽麽?您說的可太多了,幾百句話,就是沒有一句是對我的認可!幾百句話全是否定,全是懷疑,甚至謾罵,請問這是我對您不敬麽?


    後麵的事我就不一一贅述了,但上次您裝病尋死覓活時說我不是阮家的血脈,這話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就想問問,到底是我對您不敬,還是您壓根就沒把我當孫女!”


    “你!你!你!來人!快來人!把她給我押下去!”老夫人被阮梨初的字字珠璣氣的直喘氣。


    她怎麽都沒想到,阮梨初竟然當著阮遠山的麵,和她硬剛。


    這是阮梨初與阮遠山的第一次正式見麵,所以阮老夫人認為她肯定會裝乖巧以爭取在阮遠山心裏留下好印象。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確實證明,阮梨初在裝,在演戲,因此老夫人便想著趁機拿捏她。


    卻沒想到......


    阮梨初見狀,嗤笑一聲,沒說話。


    安歲歲一臉輕鬆的扭了扭脖子,又活動了一下手腕,雖然一個字都沒說,那氣勢卻把丫鬟婆子們都給震住了。


    她們想起上次被卸掉胳膊又被打了幾十大板的曹嬤嬤,聽說已經快不行了,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


    安歲歲又活動了一下腳踝,掄了掄胳膊,就眼前的這群慫貨,她一個人就足夠了。


    況且還有溫年呢。


    何止?還有玄靈和暗衛們。


    也就是初初不讓她說,不然她都想問問他們:陛下的心上人,他們敢動麽?不怕被誅九族啊......


    見丫鬟婆子們沒有反應,阮老夫人身邊的馮嬤嬤怒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沒聽到老夫人的話麽!還不快把人押下去!”


    “我看誰敢!”安歲歲眼神犀利,冷漠一掃。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夠了,都閉嘴!”阮遠山臉色陰沉,愁眉緊鎖,沉聲低喝,“還嫌鬧得不夠麽?”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眾人臉上皆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懼怕。


    阮梨初卻是絲毫不懼,她目光冷凜,臉上神色有些神秘莫測。


    “父親,並不是女兒鬧事,女兒所言字字為真,父親若是不信可以調查一番。不過我倒是有個好主意,可以徹底解除祖母對我的懷疑。”


    “什麽主意?”阮遠山黑著臉問道,雖語氣不好,倒是並沒有懷疑她的意思。


    “滴血驗親。”阮梨初平靜道,語氣裏沒有一絲起伏。


    阮老夫人一聽這四個字,臉瞬間就綠了,一些不好的畫麵湧入腦海。


    見此,阮梨初差點沒笑出聲,她猜老太太是想到被她抓著手腕放血的那件事了。


    阮遠山沉著的搖了搖頭,擲地有聲的道:“不需要什麽驗親,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他從不懷疑阮梨初的身份,隻是另一邊是他娘......所以若是阮梨初有什麽奇思妙想可以消除老人家的疑慮,未嚐不可一試。


    聞言,阮梨初心頭一暖,回以溫和一笑:


    “還是驗一下吧,即便我和阿娘,還有大哥都長的如此相像,即便我身上有蝴蝶胎記,即便我想起來了不少往事,但還是驗一下比較好。”


    阮遠山搖頭,正要拒絕,就聽阮梨初接著說道:“父親,您也不想女兒總被懷疑總被懷疑總被詬病吧?”


    “自是不想。”阮遠山歎了口氣。


    阮梨初目光輕飄飄的掃過老夫人,“所以這血必須驗!來人,上清水,上府醫,上證人。”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五個小丫鬟立刻端著五盆清水走了進來。


    同時走進來的還有將軍府的三個府醫,以及將軍府的管家和管事們。


    眾人一看,好家夥,原來這是有備而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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