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輝煌的大殿中央,身段曼妙的舞姬們盈盈跨步於宮殿正中,水袖一起一落,又一開一合。


    柔白色的長袖隨著她們的舞姿翩飛,像曦光裏柔和又纏綿的流雲,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阮遠山父子三人的視線雖然也是朝著大殿中央的方向,瞳孔裏卻沒有倒映出任何婀娜翩翩的舞姿,顯然並不是在看她們。


    同他們一樣,男席中不少人也是這種狀態。


    比如景明太子,比如容嶼,比如尚書之子江時初,他們看似在欣賞歌曲,實則看的另有其人。


    阮梨初環視了一圈兒,以為眾人的視線皆被舞姬吸引走,沒人再注意她,這才鬆了口氣。


    若是再被審視下去,她都快用腳趾摳出一座地下城堡了。


    不過倒是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那就是蕭長贏好像也沒來。


    按說這種宮宴,蕭長贏這種貴公子是不會缺席的,就算他想缺席,也會被康順侯拎著衣領拽過來。


    畢竟宮宴素來都不僅僅是為了享受美食和娛樂,更是為了展示家族地位和人脈以及文化修養等的重要場合。


    但蕭長贏竟然沒來,這著實有些令人費解。


    上次詩會時阮梨初就注意到了他的提前退場,這次又發現他直接缺席,若說沒點什麽貓膩,她才不信。


    這人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等趕明兒她得和百裏櫻好好聊聊才是。


    走神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便到了景明獻禮的環節。


    大盛實力強大,周邊的國家無不上趕著來送禮朝貢。


    像景明這種是自知打不過大盛,所以主動來朝貢,而洛月那種是打了卻打不過大盛,不得不來朝貢。


    兩者看似相同,但本質上卻不同。


    不過景明雖然有自知之明,進貢的貢品也極其豐厚價值連城,但他們有一個毛病,即愛找茬。


    通俗點說就是,給大盛的貢品太多了,他們心裏不舒服,所以得挑挑事兒。


    阮梨初聽許氏說,每年景明使臣獻禮的時候,都會提議“交流交流”。


    所謂的交流交流,其實就是比試,隻不過比試這個詞太過於直白有損和氣,景明就換成了“交流”。


    交流的內容每年都不一樣,前年交流了三項,去年則足足交流了五項。


    每年交流的結果都是景明輸的灰頭土臉,但景明依舊年年找茬,且越挫越勇,一年比一年誇張。


    所以,當看到景明太子起身的那一瞬,阮梨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了。


    景明太子獻上了金銀玉器、布帛綢緞等,這些在陸謹眼裏都是些俗物,他看都沒看一眼。


    景明還進獻了數千匹戰馬,在陸謹這倒是比那些俗物強的多。


    除此之外,還有景明國獨有的一些珍貴藥材和珍稀水果等等,皆是難得之珍品。


    這些貢品,與往年的區別不大,陸謹並不覺得有什麽新鮮。


    不過他倒是很想問問,這其中有沒有關於竹子的。


    就像去年的碧玉竹節硯那樣,就很好,他的小阿梨喜歡。


    這麽想著,他就這麽問了。


    聞言,景明太子司衡直接愣在了原地,他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便問道:“陛下您方才說的可是竹子?”


    陸謹點點頭,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


    在場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麵麵相覷。


    這可是陛下第一次對某種事物表露出興趣!


    雖然很莫名其妙,還是在使臣獻禮時表露出來的,但陛下有欲望,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於是他們滿懷希望地看著景明太子,等待他的回答,心中同時也各有各的小九九。


    他們不怕天子有欲望,怕的是天子無欲無求。


    司衡已然懵了,反應了好久,才道:“回陛下,有的,玉器上有竹子圖案,還有個玉雕是竹子的造型。”


    其實還有別的物件也是與竹子有關的,但司衡哪裏能記得那麽清楚,他是太子,又不是負責清點物品的官員,所以隻挑了兩樣說。


    原本他連這兩樣物件也是不清楚的,還是那日他無意間聽到妹妹和婢女閑聊,才得知了一二。


    當時司念提到了宣王喜歡竹節鐲,進而就提到了此次進貢的貢品中有相關物件,然後司衡就順便聽了聽。


    沒想到,倒是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此刻的司衡心中就一個想法,這大盛的陛下和宣王不愧是親兄弟,不僅長得像,連興趣愛好都一樣,也是挺有意思。


    大臣們聽到景明太子這麽說後,一個個目光緊緊盯著陛下,臉上都充滿了疑惑好奇之色。對於他接下來要說什麽,非常感興趣。


    陸謹目光看向景明太子,淡淡的“嗯”了一聲,情緒沒什麽波瀾。


    而後他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眾人,在看到有個小人兒將頭垂得低低的時,薄唇微抿,克製著笑意。


    這小傻瓜,肯定是以為自己低頭就不會暴露了,殊不知她越是這樣就越容易被人看出些什麽。


    就在這時,景明太子司衡話頭一轉,言辭倒是恭敬,眼底卻顯示出了幾分驕矜:


    “陛下,我妹妹司念公主想要獻舞一曲,不知可否允準?”


    在場的眾人一聽這話皆是一副了然的模樣。


    說的好聽是獻舞,其實就是“交流”,也就是所謂的比試。


    每一年景明都是以獻舞的方式作為比試的開場,一舞過後,大盛就會派出一名人員前來應戰。


    這些年,在這種歡迎使臣的宮宴上,幾乎所有被派出應戰的人員都是貴女或者貴公子,能代表大盛出戰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兒。


    每一次“交流”都會有幾人驚豔四方,比他們在尋常宮宴上獻藝表演要有意義的多。


    當然,風險和榮譽是並存的,若是輸了,他們也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得到陸謹同意後,司念公主從殿外走了進來。


    她身著一襲紫紗衣,頭戴方帽,上麵有珠玉。


    一雙似嬌似媚的雙眸含情似水,露在外麵的雪白腰身盈盈不足一握,看的不少官員兩眼發直。


    陸謹抿了抿唇,將眸光轉向阮梨初,一個想法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突發奇想:若是阿梨穿上這景明的服飾,會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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