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距離宮宴開始還有半個時辰之久,但曦光殿內幾乎已經是坐滿了人。眾人無一不是早早的便等候在殿內了,生怕會被陛下責怪。


    阮梨初也終於理解了為何迎接完父兄後他們一家子連麵都沒碰就直奔皇宮,原來是因為不想成為來的最晚的那一家。


    也對。


    雖然時辰還未到,但別人都到了你卻是最後,這不明顯就是行為不積極,態度有問題麽?


    這可是宮宴,還是歡迎他國使臣的重要宮宴,誰都不想在這麽重要的場合當“吊車尾”,所以都是能早則早。


    阮梨初是第一次進宮,身上卻一點兒都沒有初次進宮的模樣,隻安靜地端坐在那裏,眉眼間就寫著目空一切的美。


    誠然她對眼前的這一切是感到分外新鮮的,畢竟從未見過新奇得很,但卻並沒有左瞅瞅右看看。


    一方麵是因為要時刻注意言行舉止。


    若是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那樣東張西望的,那肯定有人要拿她的身份說事兒,又要說她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麵了。


    而且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也不是自小就接受各種禮儀規矩的培養,她的規矩都是近期學的,關於宮宴的相關事宜也是臨時惡補的,經不起細看。


    阮梨初來到這裏的時間並不長,在禮儀方麵自知比不過世家貴族精心培養的貴女,所以她不求自己多出彩,隻求盡量不出錯。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乖一點,不讓短板拖後腿。


    原本她就是這麽計劃的,所以眼下隻是按計劃行事。


    不過她之所以會這麽安靜,還有另一方麵的原因,那就是她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實在是太太太太太醒目了。


    野男人把她安排在這裏,純粹就是把她放在架子上烤,而且生怕她烤不熟,還把她父兄都安排在了她的正對麵。


    阮遠山及其二子並未坐在最靠前的位置,但父子三人的位置很是不錯,無論觀賞歌舞還是進進出出都很方便。


    而且阮遠山隻要稍一抬頭就能看見對麵的親生女兒,他個人對這個安排是非常、特別、極其滿意的。


    他看到女兒被安排在了大長公主的旁邊,看到女兒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垂眸不知在想什麽。


    小姑娘眼中忽地閃過一絲怒氣,但這抹情緒很快被她掩了下去。


    進城時他一眼就看到了女兒那張漂亮的小臉,她站在陽光下,站在妻子身旁,清麗的臉龐,精致的五官,顏值上絲毫不輸當年的妻子。


    如今細看之下才發現,女兒不僅完美的繼承了她阿娘身上的優點,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更加的出塵脫俗。


    就是有一點不好,和她兄長長的太像。


    阮遠山對阮淩淵哪哪都滿意,唯獨對他的長相頗有微詞。在阮遠山眼裏,一個將軍就應該長的霸氣粗獷一點,這樣才有將軍樣。


    不過麽,這張臉長在女兒身上可比兒子身上好太多了,簡直不要太完美就是了!


    與父親一樣,阮淩淵的眸光也一直在妹妹身上。


    他對阮梨初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年前,那時候的阮梨初還是叫阮嬌嬌,她軟萌可愛,白皙得像個糯米團子。


    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圓溜溜水汪汪的,仿佛會說話似得,任憑你再鋼鐵心也會化成渣渣。


    而現在的她樣貌上雖然變了,變得蛾眉皓齒,就像一幅稀世珍貴的畫卷,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但那雙眼睛卻是沒變,依舊像浩瀚的星辰,明亮又幹淨,靈氣十足。


    不過阮淩淵記得小時候的妹妹長的好像並不是很像他,怎的如今竟是這般像了呢?


    驀地,阮淩淵回過了神。


    眼下這些事情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妹妹怎會被安排在那裏。


    他看向阮遠山,用隻有他們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父親,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麵對長子的提問,阮遠山並未直接回應,而是看向二兒子。


    “玉棠,你信上並未提及過初初與陛下的事,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具體的阮玉棠也不知曉,他將視線從阮梨初身上收回,無聲地歎了口氣。


    “父親,之所以信上未提及,是因為我也不清楚。初初她很敏感也很謹慎,至今為止都沒有對我和母親說過任何關於陛下的隻言片語。”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再次看向阮梨初,眸中的意味不明。


    “我隻知道他們是舊相識,來京都之前初初就認識陛下,但具體的不太清楚。想來應該是在陛下去邊境的時候認識的。”


    阮淩淵眯起了丹鳳眼打量著阮玉棠,疑惑道:“那你為什麽不問問她呢?這麽大的事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麽一點都不關心?初初小時候最喜歡的可就是你了!”


    阮玉棠身子一僵,短促笑了一下,“我......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阮遠山見二兒子說話吞吞吐吐的,擺了擺手,“好了,回府再說吧,這兒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周遭各色人等的各種嘈雜聲將阮玉棠弄得心緒更加煩悶,他皺著眉灌了一整杯茶後,目光又回到了阮梨初身上。


    坐他身旁的阮淩淵,見弟弟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來,眸中思索的光芒劃過。


    目光再次轉向弟弟時,眸裏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


    阮遠山這邊父子三人在靜默深思的時候,阮梨初那邊在偷偷打量著他們。


    坐在對麵的父兄,進城後連家都沒回,衣服都沒換直接來皇宮赴宴。


    此時二人皆是一身盔甲,隻是將頭盔摘掉放在桌上。


    阮遠山高大偉岸,皮膚黝黑,一股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而去掉頭盔的阮淩淵,頭發隻是簡單束起,比起在座各位一絲不苟的束發多了幾分隨意,比帶著頭盔的他少了幾分將軍的霸氣,更添幾分儒雅。


    大哥這張臉......


    阮梨初垂眸,趁著沒人注意她的時候,悄悄彎起了唇角。


    阮淩淵這張臉,她還是別多看了,總感覺是在照鏡子看著另一個自己。


    不過,他們兄妹竟然能這麽像,簡直是太神奇了。


    阮梨初再一次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血脈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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