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花轎終於穩穩落了地,肖瑜白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


    王府朱紅的大門敞開著,熱鬧非凡卻又透著股威嚴的壓迫感。


    他被牽引著,機械地完成一道道繁文縟節,和那隻威風凜凜的大公雞拜完了堂。


    周遭賓客的哄笑聲、議論聲,他一概聽不真切,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如夢似幻,極不真實。


    緊接著,他便被送進了洞房。


    本想著這場鬧劇總該落幕了,肖瑜白剛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緩過神,房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幾位哥兒嬤魚貫而入。


    打頭的哥兒嬤眼神犀利,掃了一圈屋內,瞧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傅楠戰,先是規規矩矩行了大禮,而後清了清嗓子,把目光直直投向肖瑜白。


    “新婦聽好了,既入了王府,伺候王爺那可是頭等大事。”哥兒嬤一開口,便是一連串詳盡至極的教導,從如何輕柔地伺候王爺、如何承嗣等,都事無巨細地講了好幾遍。


    肖瑜白聽得麵紅耳赤,低垂著頭,雙手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


    講完還不算完,哥兒嬤又從袖間掏出幾本小冊子,塞到肖瑜白手裏,神色嚴肅:“這上頭得更全乎,你可得仔細看完,用心學著,莫要丟了侯府的臉麵。”


    肖瑜白攥著小冊子,隻覺燙手,臉頰滾燙得幾乎能煎熟雞蛋。


    可還沒等這股羞意褪去,哥兒嬤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盆兜頭澆下的冰水,瞬間將他打入冰窖:“今晚給王爺侍寢,咱們就在外頭候著,時辰一到,自會有哥兒嬤進來檢查,你可莫要耍滑頭。”


    肖瑜白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半個字。


    他心裏一陣悲涼,這和那青樓楚館裏的倌兒有何分別?


    被人圍觀、查驗,毫無尊嚴可言,這般赤裸裸的羞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戳進他的心窩。


    躺在床上的傅楠戰,看似昏迷不醒,實則意識清醒,耳朵將屋內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他心中暗恨,恨不能即刻起身,將這些羞辱自家老婆的人統統哢嚓了事。


    隻恨身體不聽使喚,動彈不得,滿腔怒火隻能憋悶在胸腔,燒得他五髒六腑都疼。


    隨著最後一絲腳步聲漸漸遠去,屋內的下人們如潮水般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偌大的房間裏,刹那間隻剩下肖瑜白一人。


    他身形單薄,靜靜坐在床邊,仿若一尊被棄置的木偶,木雕般的麵容上,眼神空洞而又茫然,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許久,他微微苦笑,心中泛起一陣酸澀,怪不得肖家毫不猶豫地挑中他,將這門婚事強塞過來。


    在那個所謂的“家”裏,自己本來就是外來者,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是用來權衡利弊、隨意擺弄的棋子。


    事到如今,滿心的抱怨又能改變什麽呢?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終究隻是無用功。


    肖瑜白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低聲喃喃道:“唉,這樣也好,徹底擺脫了他們,往後的日子,總不至於更糟吧。”


    說罷,他又不自覺地低下頭,雙手交疊,大拇指下意識地摳起了手指。


    打小養成的這個習慣,每逢緊張焦慮時,就像被觸發的機關,怎麽也克製不住。


    指尖微微泛紅,隱隱作痛,可這點疼相較於心底的慌亂,實在算不得什麽。


    傅楠戰聽了他自言自語心疼壞了,在心裏埋怨係統,為啥還要他等一個月,廢物!!!


    窗外,暮色如同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緩緩落下,將整個王府籠罩在一片暗沉之中。


    黑暗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吞噬著最後一絲光亮。


    不多時,房門被輕輕叩響,兩個哥兒嬤魚貫而入,打破了屋內令人窒息的寂靜。


    她們低垂著眼眸,禮數倒是周全,語氣卻不容置疑:“王君,天色已黑,該去沐浴,準備伺候王爺了。”


    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裏,小哥兒的眉心處都會天然長出一顆紅痣,美其名曰“孕痣”。


    民間傳言,那紅痣的色澤便是衡量小哥兒生育能力的標尺,顏色越鮮亮奪目,便意味著身子骨越好,越好生養。


    肖瑜白抬手,指尖輕輕觸碰眉心,那裏的孕痣仿若一朵嬌豔欲滴的紅梅,色澤尚算豔麗。


    也正因如此,永安侯府才有恃無恐,篤定他能擔起傳宗接代的重任,狠心讓他頂替肖瑜鈺嫁入王府。


    要說這永安侯府也沒有好東西,腦子也都不清醒,親生的哥兒不護著,護著一個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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