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沐喬辛苦一下午,沒學會不說,還給自己賺下一百五十個板子。


    孫嬤嬤看著紙板上標著的數目,也是皺了皺眉。


    她發誓,這絕對是她教習生涯中,罰最多數目的。


    一早知道這沐喬姑娘笨,就該減些數目。


    她有心放水,但連她都不嚴謹,明日更教不會了。


    她意識到這個學生笨的不是一丁半點。


    隻得狠心持起戒板,指著小榻嚴厲道:“姑娘,受罰吧。”


    沐喬也是被自己笨笑了,這罰她自找的,不領也不行。


    她看了看小榻,轉身找牆撐了。


    她在訓練島挨訓導打,從來沒趴過。


    孫嬤嬤惟恐傷到她腰,一板一眼道:“姑娘,老奴有老奴的規矩,請你上榻。”


    老師發話,沐喬這學生沒狡辯資格。


    隻得轉回來,伏上榻。


    孫嬤嬤掀過她裙擺,掄板兢兢業業打將起來。


    雖說孫嬤嬤力道隻為懲戒,不似專業的執刑手,一杖下去便把人打的死去活來。


    但勝在數量多啊。


    一半打過,沐喬已是疼痛難耐。


    孫嬤嬤停了下來:“姑娘,你若受不住,留在明日罰過。”


    “不用,就今日,嬤嬤一口氣打完就是。”


    沐喬果斷拒絕,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誰知道明天她會錯多少。


    孫嬤嬤這時倒佩服起她骨氣,平日裏那些姑娘三十板子便哭成淚人。


    她揚了板再次打下。


    顯然,之後的每一板都讓沐喬倍受疼痛。


    蕭聿灼不放心趕來探班。


    在門外便看到孫嬤嬤提著板子,狠狠揍著他心尖上的人。


    再看伏在榻上的人,額頭滾出細密汗珠,眉頭緊皺著。


    他的心隨著那板子起來落下,隱隱作疼。


    蕭聿灼臉色黑沉,他都不舍得打,讓這老嬤嬤按著打。


    他邁出一步欲阻止,南一趕緊道:“王爺,您之前親口答應孫嬤嬤,不幹涉。”


    蕭聿灼止住腳步,南一說的沒錯,他一旦出言命令,今後沒人再敢教沐喬禮儀。


    如此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挨板子。


    心裏也在想,她到底笨成什麽樣,讓孫嬤嬤打這麽多板。


    最後一板落下,孫嬤嬤收起板,忽略蕭聿灼難看的臉色,福身退走。


    沐喬伏在小榻,咬緊牙關挺那餘痛。


    蕭聿灼輕步邁進,在小榻前坐下。


    他未在宮廷長大,也不知學禮儀會遭罪。


    探出未傷的手,輕輕給她揉臀,心疼道:“小喬,這禮儀不學了。


    若每日挨這打,你如何受的住。”


    訓練島的艱苦生涯,讓沐喬早對挨打習以為常。


    矯情從來不屬於她。


    她很快緩過疼痛,從他掌下挪出屁股站起。


    “王爺,我才學了一個下午就不學,傳出去我多沒臉。


    再學幾天,如果我實在笨的學不會,就不學了。”


    這是一方麵,再一方麵,她學會學不會,他東鄴該有的規矩必須腦子裏過一遍。


    萬一哪天就用的上呢?


    萬一哪天她突然開竅就學會了呢?


    蕭聿灼心疼她,卻也尊重她,隻得讓南一尋來上好傷藥給她用。


    第二天


    許是孫嬤嬤也覺得,昨天她挨了太多戒板,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再罰。


    於是重理論,教她一些簡單的烹茶、插花技巧。


    沐喬雖說不像大家閨秀做的好看,好在能過眼了。


    蕭聿灼下朝回府,聽她沒被罰,揪著的心放了下來。


    禮儀課學完。


    午後,沐喬被男人拉進書房。


    這兩天她學禮儀見不到她。


    晚上她也不同他睡。


    待一起時間變少,他的心仿佛缺了一塊。


    蕭聿灼讓她乖乖坐在羅漢床上,陪他處理公務。


    府門侍衛來報:“王爺,府門外有一自稱是六如先生的老者求見。”


    蕭聿灼凝眉:“六如先生是哪位?不見!”


    “等等!”沐喬一聽這名字,是東豐美堂差來的先生。


    忙道:“王爺,是我請的教我識文的先生。”


    蕭聿灼走到羅漢床前,表情狐疑:“你請的?”


    林素素說她生活圈非常簡單,怎麽會認識先生。


    沐喬不想告他是東豐美堂介紹來的,掩下心虛:“王爺,我好歹在京中長大。


    就算之前沒接觸過大儒,我想請個教書先生還難不倒我。”


    蕭聿灼心道,難不成昨天她支取銀票便為請先生。


    “既然是姑娘所請,帶先生進府,本王親自考校。”


    “是。”侍衛領命而出。


    “你還要親自考?”他這麽做,讓沐喬大感意外。


    蕭聿灼坐下,緩緩說:“教你的先生,本王不能大意。


    萬一他才疏學淺,給你灌輸不健康的學識,豈不把你教壞了?”


    沐喬覺得他想多了,順口回:“侍衛都說是老者,一個老者能不健康到哪?”


    “小喬,你當知,人知麵不知心。”


    很快,這位‘老者’踏進書房。


    隻見來人一身淺灰色長袍,麵相溫文爾雅,頭發黑白相間,下巴飄著幾縷胡須。


    看他眼部爬著細紋,頂多也就四十來歲。


    那侍衛是不是對老者有誤解。


    隻是這身板,莫名的眼熟。


    六如先生行了個叉手禮:“在下六如拜見禦王殿下,見過沐喬姑娘。”


    呃……


    聽這聲音,大煙嗓,確實像老者。


    見著來人,蕭聿灼眸光發冷,此人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妙。


    “先生免禮,先生既然來我府上當老師,本王須探探你學問。


    現在正值秋季,你以‘一葉落而天下秋’為題,寫一篇文章。”


    他說著一擺手,南一立即將桌椅筆墨備好。


    “草民遵命。”


    六如先生撩袍坐下,端正坐姿,研墨提筆認真寫文章。


    沐喬眨著眼睛看他寫,看他身形,她怎麽越看越熟悉。


    再看他臉,她確定她與原主都沒見過這張臉。


    奇怪了?


    莫非得了‘似曾相識症’?


    這症狀我們每個人都親身經曆過。


    就是覺得某個場景特別熟悉,好像之前來過,但又很確定沒發生過。


    六如先生寫完,從椅上坐起。


    南一將試題捧給主子。


    蕭聿灼仔細看了一遍。


    這篇文章筆走龍舌,看得出此人才高八鬥,字也寫的,筆筆驚風起,點點蓮花生。


    是文壇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爺,怎麽樣?”沐喬問。


    蕭聿灼點頭:“此人可為人師。”


    他雖不喜歡此人,但中肯說出自己見解。


    “你同意他當我老師了?”沐喬再問。


    蕭聿灼看了眼六如先生,點了下頭。


    六如先生適時開口:“既如此,殿下,那草民便開始給姑娘講課了。”


    嗯??


    沐喬想,怎麽東鄴的老師個個都這麽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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