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台上修士越來越多,交談聲此起彼伏,話題中心永遠繞不開林忱和夢歌那一戰引起的詭異天象。


    三人分明站在人群之中,眾人像是下意識將他們忽略一般,目光從未在他們身上聚焦。


    林忱注意到了,會心一笑,多半又是師尊的原因。


    他客氣道:“多謝提醒。”


    “你這人還真是客套。”時安樂挑眉,“也不算白給你吧,要是真能找出此人的話,勞煩知會我一聲。”


    時安樂雖沒吃虧,但也不願輕易放過那人。他行事是招搖了些,若在山下,遭此人偷襲不足為奇,可他還在陀仙門內,這廝都敢貿然出手。


    怎麽說他也是渡劫老祖的弟子,這口氣不出,賺的錢都不香了!


    不對,還是香的,隻是沒那麽香了。


    林忱點頭,他大概猜到了時安樂想做什麽,至於還有沒有他報仇的機會......


    他的視線落到穆箴言身上,他還沒開口,對方清冽的嗓音就先響起。


    “旁人看不見。”


    林忱抬手,留影石畫麵瞬間重現。


    這人戴著隔擋神識探查的黑色鬥笠,加上一襲黑衣,仿佛跟黑夜完全融合。


    時安樂道:“此人身法詭異,我一開始並未察覺自己被人跟蹤。”


    畫麵中的時安樂心情愉悅地哼著曲調,顯然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


    緊跟在他身後的黑衣人手中忽然出現一把閃著寒芒的利刃,畫麵猛然一抖,在利刃落到時安樂身上時瞬間掐斷。


    這畫麵應是時安樂口中的那名化神修士錄的,很遺憾,除了身形像男的,其餘林忱什麽都看不出來。


    他想起大白剛才那如雷貫耳的魔音攻擊,問道:【不是說我忽視你,那你能查出此人身份嗎?】


    大白抱著神樹哭訴:【嗚嗚嗚,又是被嫌棄的一天。】


    神樹葉片抖了一下,察覺到大白那鋒利的爪子,想跑又不敢跑。


    它意識初開,還無法理解自家主人識海中為什麽會有這麽個怪東西存在,而一貓一劍間悄咪咪的對話,它聽得懵懵懂懂,卻也忍不住跟著樂。


    此時的林忱還沒意識到,神樹已經有長歪的趨向了。


    在林忱安慰大白其間,他又將畫麵重播了一遍,還是沒能看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在給你之前,我就看了不下於百遍,此人一擊沒得手後,逃的很幹脆。”時安樂頓了一下,目光掃了一圈試煉台上站著的修士,“僅憑一招,很難辨別是什麽功法,說不定就在這群人當中。”


    隻可惜,也不知道對方戴的什麽法寶,化神修士的神識都能隔絕。


    他們暗中差人調查,幾天下來,一點線索都沒有,如果是林忱的話,說不定會能知道些什麽。


    時安樂看著對方沉思的模樣,一時間生出了幾分不確定來。


    林忱收起留影石,對方手中的匕首樣式獨特,一看就不是凡品,怎麽也算是線索了。


    不過他能想到,時安樂自然也想得到,對方既沒點出,隻可能是大比中沒出現過這把武器。


    線索好像又斷了。


    不,還沒斷。


    林忱發覺身旁的師尊在看自己,與之對視一眼,眸光熠熠,極是靈動。


    他對時安樂又道了聲謝,轉身正欲離開。


    時安樂叫住了他:“等等——”


    林忱回頭,問道:“還有何事?”


    時安樂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下頭,林忱看得莫名。


    半晌,他才道:“大比結束後,盡快離開此境。”


    時安樂看著兩人並肩離開的身影,輕歎一聲,也不知道對方聽進去沒有。


    時安樂轉身,訝異道:“你怎麽出現了?”


    “剛才少主的氣息消失了。”


    時安樂這才意識到,他跟林忱這般大大咧咧的交談,竟沒引起旁人注意,更別說他還是擂台賽第一,眾人又怎可能不關注他。


    就算布了結界,金丹修士察覺不到,為何他身後的化神修士也無法探查?


    時安樂眉頭皺起,林忱也不像是會布陣的樣子,難道是他身旁白發青年?對方似乎跟林忱說了什麽,他當時隻顧著想留影石一事,沒太在意。


    現在想來,總覺得他們二人間有種旁人無法介入的奇怪磁場。盡管林忱在跟自己交談,可目光卻在有意無意間飄到對方身上,真是怪哉。


    時安樂見二人身影消失在擂台上,懶得糾結,又不是什麽壞事。


    林忱本想回宋熠幾人身旁,但見著那烏泱泱一大片人後,走到一半的步子突然收了回來。


    “師尊可知時安樂最後那句話是何意?”


    對方特意強調在大比過後,恐怕大比之後,會有某種變故降臨。


    “嗯。”穆箴言微微頷首,“我此番前來,多半為此。”


    “那另一半是因為什麽?”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這話就已脫口而出,林忱呆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他應該問此事是什麽才對,而不是來此的另一半原因,他的嘴,怎麽突然就不受大腦控製了?


    穆箴言眸色平靜地看著林忱,“你不是想我同你一起來嗎?”


    “師尊是如何看出來?”


    “眼神。”


    林忱腳步徹底停下,他竟不知道自己表現得這般明顯。


    在金鑾城時,聽到帶隊之人是玄淵後,他便生出了幾分悵然感,一來一回,再加上賽程時間,怎麽也要兩年。


    一年之久的朝夕相處,他的目光總是下意識去尋他的身影,兩年不見,不是不可,隻是總感覺少了什麽。


    穆箴言見他眼睫低垂,便知他是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他該做的,分明是趁林忱還未明白自己心思及時糾正他,讓他走出這錯誤的困局才對,而不是任由他這般想下去,越陷越深。


    但林忱又非不諳世事的孩童,關於修行,他可指點;關乎道法,他可指導。


    感情一事,他尚且不明,又怎可輕易幹涉?


    他亦無法保證,幹涉了會不會對林忱往後所修之道產生影響,倒不如順其自然,讓他自己開悟。


    穆箴言無聲輕歎,頭一回養徒弟,沒成想竟養出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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