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半夜,睡在小木床上的潛娃,被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他害怕的縮在被子裏,露出兩顆恐懼的眼睛四處張望。


    滿屋的公安,12歲的少年,什麽時候見過這陣仗,說不害怕是假的。奶奶倒是顯得很鎮靜,像是見怪不怪了。


    “公安同誌,周勤真的不在家裏,那小床上睡的是我孫子周潛娃。”奶奶指著小床對公安領頭的說。


    “奶奶,你不要害怕,我們隻抓周勤。既然他不在,我們就不打擾了。”公安領頭的一個中年男人對奶奶說完。


    轉頭又叫了一聲,“收隊!”


    滿屋的綠衣服一下子全不見了。


    “哎……”奶奶歎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假裝閉著眼的潛娃,和衣重新上床準備睡覺。


    小潛娃卻怎麽也睡不著覺了。


    “奶奶,你睡了嗎?跟我講講周勤表哥唄。”潛娃從被子裏伸出頭望向奶奶的方向,滿臉好奇和期待。


    “你沒睡啊?你周勤表哥的事一時半會可講不完……”奶奶停頓了下來,像是在努力回憶。


    周勤表哥是潛娃大姑周仕禮的兒子,本姓李,因姑父在外亂搞,被政府判刑勞改,活活氣死了大姑。


    留下一雙兒女,一直由他們外婆,也就是潛娃奶奶帶大。後來大伯做主,給改了母姓。姑父出獄後,小表姐周敏回了自己家。


    而表哥周勤,說什麽也不肯原諒自己父親,也不願再讀書,從此便入了社會,結識了一幫酒肉朋友,成了一個年輕的社會人。


    但他又確實是一個有孝心的人,對自己外婆特別好,隻要有時間就會回來看老人家,給錢給買東西。


    隻是很少在家裏長住,最多就是太晚了會在家裏住一晚,所以潛娃一直未見識其真正的模樣和為人,也沒有過正麵的交集。


    “後來呢、後來呢?”潛娃催促道。


    “後來他也長大了,就更少回家了,隻是偶爾給我寄些錢回來。唉,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麵幹些什麽。”奶奶無奈地說道。


    潛娃聽了,心裏對這個表哥充滿了好奇。他決定等表哥下次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認識一下他。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潛娃正在房間裏寫作業,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他跑出去一看,隻見幾個陌生的年輕人正圍著奶奶說話。


    “你們是誰?不準欺負我奶奶?”潛娃生氣地衝上前問道。


    其中一個年輕人看了潛娃一眼。


    笑著說:“你就是周潛娃吧?我們是你表哥的朋友,他出事了,現在在醫院裏,我們來通知你們一聲。”


    潛娃心中一驚,連忙問道:“表哥他怎麽了?”


    “他在外麵跟人打架,被砍了幾刀,現在傷勢很重。”另一個年輕人說道。


    奶奶聽完,臉色變得蒼白,身子搖晃了幾下。


    潛娃趕緊扶住奶奶,安慰道:“奶奶,別擔心,表哥會沒事的,我陪您一起去醫院看看他。”


    於是,潛娃和奶奶跟著那幾個年輕人來到了醫院。在病房裏,他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勤。


    他的身上纏著繃帶,臉上也有多處傷口。奶奶心疼地哭了起來,潛娃則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


    第一次目睹親人如此遭遇,讓潛娃內心十分難過和沉重。


    病房裏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這是他最不喜歡聞的氣味。自上次父親腿折之後,潛娃就特別討厭去醫院了。


    白色燈光讓一切看起來都那麽不真實,就連平日裏威風凜凜的表哥周勤,此刻也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仿佛換了一個人。


    “奶奶,您別太擔心了。”潛娃輕聲安慰奶奶,盡管他自己也感到十分無助。看著周勤,心中卻不禁開始想象表哥過去的生活。


    周勤雖然與潛娃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潛娃從奶奶那裏聽說過他的一些事情。偶爾也見過他的背影,隻是沒有說過話而已。


    他是一個有孝心的人,對奶奶特別好,不管在外麵混得好壞,也仍然記得回家看望奶奶,潛娃就覺得他是個好人。


    現在看來,他的生活也並不像大家所想象的那樣無憂無慮,每天吃香喝辣。


    潛娃心中開始為表哥感到惋惜。他覺得表哥雖然走了一條與自己不同的路,但他依然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這次的事情,雖然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但也許可以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道路。


    接下來的日子裏,潛娃和奶奶時常去醫院看望周勤。給他帶一些奶奶做的飯菜,和他說說話,希望能給他帶一些溫暖和安慰。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和休養,周勤的病情逐漸好轉。他開始慢慢恢複意識,也能夠和大家進行簡單的交流了。


    當他聽到潛娃和奶奶的關心與鼓勵時,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讓周勤重新認識到了親人的重要。


    他決定要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不再讓自己的人生繼續迷失在沒有目標的道路上。


    “潛娃,謝謝你和外婆的關心。”周勤對潛娃說,“我以前沒有盡到一個表哥的責任,現在我會努力改變自己。”


    潛娃聽到這句話,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他知道,表哥已經開始有了積極向上的好心態,這就是走上新生活的開端。


    而潛娃自己則一直陪伴在奶奶身邊,不斷勸解和安慰她老人家,希望幫助她度過這段難關。


    他知道,表哥在奶奶心中的位置。


    從此以後,潛娃和周勤之間的關係變得親密了許多。他們開始一起聊天、一起回憶家族過去的輝煌。


    而周勤也真的開始努力,想改變自己的人生道路,出院後居然主動去找大伯,讓給他想辦法介紹個正經的工作。


    時間一天天過去,潛娃漸漸熟悉了父親老家這裏的生活。每天除了上學,就是和奶奶、堂兄周傑、表哥周勤打成一片。


    隻要傑哥來看奶奶,早上都是他出錢,潛娃出力去外麵買回來吃;勤哥在家就是他拿錢改善生活,大家都有了一家人的感覺。


    雖然枳陵的居住環境並不如遵仙鎮的大四合院那樣舒適,但潛娃卻在這裏找到了另一個家的溫暖。


    他開始努力學習,安心生活,希望能夠盡快融入這個城市,給父母和妹妹打好回老家定居的基礎,為這個家做出應有的貢獻。


    給父母寫信也都是報喜不報憂,盡可能的讓父母少一份擔心,多一些安心。


    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在潛娃剛努力適應枳陵的生活和學習後,又接到父親的通知,讓潛娃回遵仙去。


    那個戶口遷移暫時辦不了了。父親和大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暫時辦不了,可不是一月兩月,有可能是三年五年。


    所以隻得讓潛娃先回遵仙,等時機成熟了再設法遷回老家枳陵。


    潛娃在奶奶的家裏度過了一年,又得回去了。老師和同學們還認識我嗎?


    在奶奶家的日子,雖然居住簡陋倒也充滿了溫暖和親情,潛娃其實都有些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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