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可算是走了。”


    嶽羽輝的眼珠就像是黏在了茶具上,完全舍不得移開視線:“幹了半天活累了吧,鍋裏留的有飯,是我吃剩的,可不是特意給你們留的!”


    沈思寧看了眼,都是新鮮到不能再新鮮的飯菜。


    對他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行為,倒是也沒有戳穿。


    嶽羽輝戀戀不舍地把茶具收起來,搬了張桌子,三人圍著桌子麵對一桌豐盛的飯菜,氣氛很和睦。


    老頑童今天十分高興,甚至把自己珍藏的花雕酒拿出來,非常滿意地小酌一口,帶著些許醉意:“你這丫頭啊今天算是替我實現了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隻可惜你們年輕人都喜歡闖蕩,我其實是想把這院子交給你,別整天像浮萍一樣,好歹有個歸宿。”


    沈思寧挑了塊魚,味道非常鮮美,隻是吃飯,並不接話茬。


    “怎麽,難道你還嫌棄?”


    “我哪敢啊,誰不知道你這院子價值千金,是整個陶鎮的正統傳承。”


    嶽羽輝的名字就是一塊金字招牌,沈思寧要是點頭答應,做出的瓷器烙印上陶泥紅院,就算是給自己攢了一座金山,下半輩子什麽都不做也能吃喝不愁。


    他畢竟經曆過世態滄桑,直到今天有人不懷好意來挑釁的時候,嶽羽輝才知道沈思寧一個小姑娘有多不容易。


    沒有父母關懷,又嫁了一個混賬,沈思寧如今又正好離了婚,所以嶽羽輝想要給她一個能夠安身的地方。


    結果她卻邊開玩笑,邊推脫著不肯要。


    於是嶽羽輝也笑嗬嗬地給霍景川夾了一塊紅燒肉:“你小子今天表現不錯,給你加餐!”


    他眼底有些許惆悵,今天那對狗男女在他的地盤耀武揚威,一碰到這姓霍的小子就蔫兒了。說到底還是錢權逼人,這小子論起天賦比不上這丫頭一根手指頭,偏偏在俗世就這麽管用。


    “丫頭,我並不是在可憐你,而是真的不想讓這些老物件失去傳承。”


    嶽羽輝長歎一口氣,現在市麵上的大多數陶瓷都是機器出品,能堅持熱愛下來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就連他們這些老家夥,也是一個接一個地離世。


    雖然年輕的時候為了各種師門傳承,鬥得你死我活,但是當真的看到身邊的老麵孔,一個接一個地離開,那種孤獨和惆悵感,是沒人能夠理解的。


    沈思寧看到嶽羽輝的麵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放下碗筷很平靜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陶藝傳承的意義,可是如果你真把這個院子傳給我,擔子太重,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拘束的人。”


    “但是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把陶藝發揚光大,至於這座院子,您還是要為身邊的家人親友著想。”


    嶽羽輝還想再勸,結果沈思寧就笑嗬嗬地轉移話題。


    “老頑童啊,在你眼裏我這個丫頭到底是有多不爭氣?離了一個男人過得有多淒慘?我雖然離婚,但是藍鯨海灣那套別墅歸我,隻不過這段時間忙著收拾他們,惡心那塊地,才暫時住在朋友家,遠遠到不了流落街頭的地步。”


    “住朋友家多有不便。”霍景川說:“想要房子可以找我,我名下房產很多,就當今天指導的報酬。”


    “果然是財大氣粗。”沈思寧也笑了笑。


    “行了,天色太晚,你們兩個今天就在我這院子裏休息吧。”嶽羽輝放下碗筷,扶著腰起身:“果然是老了,身體不爭氣,做頓飯就累得腰酸背痛。”


    沈思寧搖搖頭,嶽羽輝哪裏是因為做飯腰酸背痛,分明是看到祥紋茶具太激動,直接就扭到腰了。


    老頭也知道被她看穿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冷哼一聲:“今天晚上要下雨,你們也不能吃白飯,去把後山上晾曬的竹筍幹搬回來。”


    霍景川茫然抬頭,看著自己的輪椅有些沉默。


    “我是殘疾人。”


    “你有胳膊有腿不算。”老頑童指了指:“你坐輪椅才方便,到時候就算是把豬拴在輪椅上,都能給帶回來,更別說是竹筍幹!”


    沈思寧看了一眼他這輪椅,外界傳聞是找頂尖醫療科技團隊設計定製的,在老人家眼中,無論什麽貴重的交通工具都要用來幹農活。


    霍景川被人使喚也沒有任何不爽,這老頑童像極了他爺爺,刀子嘴豆腐心,這兩天雖然一直罵他是臭小子,但處處都很照顧他。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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